像是从这抹丽色之中想起了什么,魏休音有几分追忆地道:“我之前总觉得你和魏帝相像,现在看来,你其实更像姑姑。姑姑破瓜之年,美名扬名江左,多少士门豪杰踏破了铁鞋求取,看到你,我几乎可以想象那时候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况。可惜了……”
他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你不是女子,所以我才能这样狠得下心来,什么都不必顾忌。”
感觉到身体内传来的热意,四肢渐渐被热意融化一般疲软下来,魏休音呼吸不上一般轻声喘息着,刘煜将他从床上扶起来,半抱着他,双手绕过他身后去解捆住他的绳子。
魏休音趴在刘煜的耳边,启唇道:“谢思甯……是你杀的。”
刘煜手一顿,呵呵一声笑:“你尽管说吧,她是我的妻子,她怎么死的难道我还不比你清楚么?”
“那你说,你是怎么对待她的。”魏休音此刻已经渐渐使不上气力,连让自己的身体不依靠着刘煜都很难。
刘煜道:“我把她从流言蜚语漫天的建邺带到扬州,娶她为妻,给她钟鸣鼎食的生活,一切和她在谢家受到的待遇一模一样,为了让她能够有在家的感觉
,我还特地把她住的院子按在谢家那样布置,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她要什么我满足她,她想的我都替她想到,她尽管只和我生活了一年时间,可这一年里我们将整个扬州都玩遍了,春天我带她去山寺看桃花,仲夏带她游湖赏花,秋天登高赏菊,冬日暖阁赏雪,在这个扬州,除了虚名,她就是扬州的皇后!”
魏休音听他自豪并着骄傲地说完,冷冷哼了一声,刘煜皱眉道:“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她不好么?”
魏休音笑道:“好,当然好,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抗拒,不,是没有一个人可以抗拒刘大人你给予的温柔。”
“那你为何要笑?”
“我是笑,你对她所做的一切你都记得这么清楚,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对她这么好,她还会死?才一年,她就死了,为什么?”
刘煜被他问住了,愣怔了半响,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魏休音冷冷的笑着,低声在他耳边边笑边语,“是你害死了她,是你让她在你对她的好中发觉自己当初是错的,发觉自己爱错了人,发觉自己为自己爱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你越对她好你就越是在否定她的过往,所以她恨你,可是你对她那么好,她又恨不了你,愧疚和恨意每天都在折磨着她。所以才一年,她就死了……她是被你害死的。”
魏休音笑得像三途河畔生长妖艳的曼珠沙华,摇曳着死亡绝美而甜蜜的气息,优美的唇瓣一张一合,有如带来地狱的无穷业火。
一字一句,直刺人心,焚化骨髓,“害死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刘煜像是被火烫到了一半,猛地将怀中的人一推,从床上站起身,惊慌失措地往外跑,门被他撞开,摇摇晃晃地在风中摆着。魏休音被推到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身后的绳索被解了一半,他还得在刘煜回来之前赶快把绳子解开再逃。
亥时的扬州城已经暮色满城,城内,有一处长街上挂满了花灯,几乎将这条街照得亮如白昼。长街两边熙熙攘攘的是高高,一间间都灯火通明,楼下门前都站着衣着暴露色彩明艳的浓妆女子,一个个手拿着长长的轻纱手绢招揽着来往的男子。
小二赶着车进了这条街的时候,杨泽闻声掀帘来看,把他吓了好大一跳,一旁斜倚在小几上的陈玥拿着一瓶白玉胭脂正在补妆,瞧他那个样子,嗤笑了一声,“花街柳巷而已,看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进了地狱呢。这个地方是扬州的销金窟、男人的温柔乡、英雄的温柔冢,我特地带你来见识一下。”
杨泽白着一张脸,恨不得连汗都要流下来,吭吭哧哧道:“能不能、能不能……”
马车停了下来,小二放下下马凳对车内道:“夫人,到了。”
陈玥不理会杨泽,自顾自掀帘下去,杨泽无法,只好跟着她下去,下了车抬头一看,眼前门楣上结花的匾额上题着“枉断肠”三个秀丽大字。
小二到后面安顿马车去了,陈玥持了一枚红木令牌在花红柳绿间行走自如,杨泽局促地跟在她身后,花楼里的姑娘们看到他便吃吃笑着,却并不上前,这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上了二楼陈玥要去的房间似乎在很僻静的楼层深处,从二楼楼梯向左走之后路过了很多紧闭的房间,杨泽更是连眼睛都不抬一下,陈玥听不到他的动静,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他,见他满头大汗的惶恐样子,不住地摇头失笑。
杨泽正低头走路,忽的陈玥在前面顿了一下,他差点撞上去,探头去看,只见前面房门大敞着,一个衣着凌乱发丝披散的男子从门内跌出来,在地上抽搐不止。
像是听到了响动,隔壁的房间走出来两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将地上的男子扶了起来,走回房中去,男子似乎不是很愿意,一直在挣扎。陈玥慢慢提裙绕过去,杨泽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