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手捧铜盆的丫鬟惊叫一声,“哐当”竟把铜盆打翻,随后就吓得跪在地上。
孙氏大怒,正要怒喝让人把这丫鬟带下去重新教规矩,平日给她梳头、穿衣的两名丫鬟也看着她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恐。大丫鬟则抓住帐子,捂住嘴巴,想叫又不敢叫。
孙氏刚从噩梦中醒来,心情正烦躁,看丫鬟们这样,更是无名火爆升,当下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可是预想中的皮肉击打声没有响起,只丫鬟们的神情变得更加恐惧。
孙氏也在这时察觉不对,她的功力呢?为什么刚才没有扇出掌风?
“老、老……祖宗……”她的贴身大丫鬟胆子最大,上前一步,抬起手臂,似乎想要做什么,但又被孙氏的积威吓回,只不住叫着老祖宗三个字。
“怎么了!”孙氏怒。她想坐起身,却发现身体无力。
孙氏自然伸手,让丫鬟搀扶她起来。
大丫鬟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扶住她。
孙氏心中郁气,只觉胸口憋闷,一声咳嗽,吐出一口老浓痰。因为没来得及伸头,丫鬟们也没反应过来捧上痰盂,那口浓痰竟吐到了床沿的被子上。
孙氏自己看着那口浓痰都觉得恶心,更何况侍候的丫鬟们。
“你们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怎么见了鬼似的!”孙氏怒拍床铺,不敢直视自己的身体变化。
也许她已经感觉到了,甚至看到了,但她不愿相信,还想继续自欺欺人。
丫鬟们被这一声怒叱惊醒,忙活了过来般,清理浓痰的清理浓痰,扶持孙氏起来的忙去搀扶她。
孙氏往日轻盈的身体今日却变得沉重无比,每一个动作都让她费尽体力。
孙氏不敢去看被丫鬟们搀扶的手臂和手掌,哪怕她的眼角余光已经扫到。
她甚至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她还在做噩梦,她的噩梦还没有醒来。
等丫鬟们给孙氏好不容易换好衣服、穿好鞋,给她梳头化妆的丫鬟颤抖着引着她前往梳妆台坐下。
孙氏看着越来越近的梳妆台,竟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可是她最终还是在梳妆台前坐下。
丫鬟咬着嘴唇含着泪、怕得不得了地揭开铜镜上的红布。
“……!!!”
明明孙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侍候的丫鬟们却觉得都听到了刺耳可怕的长长尖叫声。
丫鬟们一起在孙氏身后跪下。
孙氏死死盯住镜中如老妖婆一般的可怕面容,不肯承认这就是她。
昨日,她还看起来顶多六十,而且还是保养非常好的贵妇人。
今天,镜中的老女人头发几乎落光,干皱的头皮上还只剩下几缕乱糟糟的白发。一张老脸更是布满皱纹和老年斑,两只眼睛浑浊得宛如馊水,眼袋耷拉得像是两块死皮。
孙氏张嘴,她原本有满口雪白健全的牙齿,现在,则只剩下两三颗牙在她嘴中摇摇欲坠,她健康红润的牙龈也全部萎缩,露出难看且变成紫黑色的牙床。
而且大约是还没有洗漱过的缘故,她的嘴巴里冒出一股隔夜的**臭味,她不用哈气都能闻得清清楚楚。
孙氏想要立刻起身去看地下室内的情况,可刚站起又慢慢坐下。
她不敢去看,她怕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而不是噩梦。
丫鬟们怕到了极点,没一个敢开口发出声音。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噪杂声,似乎有许多人正在向这边走来。
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前停下,有人喘着粗气在外面禀告:“老祖,您起了吗?不好了,出事了!大爷他能起身了,不但把您派去的人都抓了起来,还带着大夫人过来找您了!说是、说是……”
“大夫人?”孙氏猛地抬头,可能动作过猛,竟让她产生一股眩晕感,“你说的大夫人是谁?”
孙氏贴身大管事也是她面首忙回答:“就是、就是丘氏。”
孙氏发出难听的笑声,不知是气急了还是让她震惊的事太多,她竟然还能冷静地对外面说:“你说失踪的丘和宜走过严兵把守的城门,越过被护卫看守的苏府大门,还没让我得到任何消息,就这么回到了苏府、回到了我儿身边?”
孙氏这才发现她的声音也变得像老鸨一样难听。
大管事:“……是。”
“那些看门的护卫都瞎眼了吗?”
大管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没说话。
孙氏目光慢慢落到自己布满黑色斑痕且干枯如老枝的可怕双手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下的狠厉疯狂,“你们不会以冒充的名义把丘氏拿下!”
大管事在门外头冒冷汗地说:“小的是想这么做。可是、可是大爷说大夫人早就回府,一直就在他身边,大家都知道的事,连您也晓得,怎么会今天就突然说大夫人是被人冒充的。大爷为此很生气,还把上前要抓住大夫人的人以以下犯上的名义全部控制了起来。”
“好你个苏镇青!”孙氏的笑声越发刺耳,“竟用我的借口当作漏洞来对付我!”
孙氏笑声一收,厉骂道:“你们都是废物吗?他身边的人都已经给我清理干净,他哪来的人手对付你们!”
大管事也想不通,他的冷汗也流得更厉害,“小的得到消息赶过去时,看到……被您下令抓捕关到地牢里的大爷的人手全都又回到了大爷身边,现在大爷就是带着他们过来了!”
“他带人来干什么?”孙氏心脏收紧,已经越来越不敢确定这还是在梦中。
大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