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雁巢”五千多人同一日被隋朝处斩,对此,与隋朝划江而治的南陈朝中并非无人主张举兵伐隋,立即对隋朝诛杀别国谍者的行为还以颜色。
只是自南陈后主陈叔宝秉国以来,朝政几经周折,至开皇六年间实际执掌“雁巢”事务的已从长沙王陈叔坚变成了尚书令江总。而江总早在担任陈叔宝东宫僚属时就与当年颇受陈宣帝陈顼器重的关自在不合,后来因他代陈叔坚执掌“雁巢”事务后,关自在屡屡自做主张,不经报请朝廷批准擅自行事,使得江总心底里对“雁巢”组织的覆灭多多少少怀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心理,故而压根没向陈叔宝禀报这一消息。
仅从隋朝曾为杨坚开创大隋立下汗马功劳的高颖官居尚书省的副长官,而江总却能被南陈后主陈叔宝任命为权势显赫的尚书令这一点,就不难看出陈叔宝对江总是何等的信任和宠爱了。
正是由于江总的一力阻挠,尽管包托尚书左仆射袁宪、御史大夫姚察、领军将军周罗喉在内的一干南陈朝臣通过各自私下的渠道得知先帝陈顼亲手创建的秘密谍报机关“雁巢”几乎是一夜之间被杨坚父子连根拔除,多达五千多名南陈派往江北的细作、暗探同一被杨隋处斩的消息后,还是相继向皇帝上章,要求南陈后主陈叔宝举兵伐隋,兴兵问罪,为死于杨氏父子屠刀下的江左子弟报仇雪恨。然而,他们所上报的奏章甚至无法传递到陈叔宝手中,就被江总唆使执掌机枢要务的佞臣中书舍人施文庆给扣下,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了。
袁宪和姚察是文臣,不见皇帝批阅自己的奏章,不明就里,在自己家中摇头抱怨几句,也就算了。单只名列南陈宣帝一朝四大名将之首的这位领军将军周罗喉原就力主延续宣帝一朝对北朝所持的进攻态势,今见数千名派往江北的细作被诛,包括自己在内的多名朝臣接连上章请战皆没有回音,便动了私自打探原委的心思,经向一位要好的中书省官员打听方知,多日前所上的请战奏章皆被江总唆使中书舍人施文庆扣下,压根没有进呈皇帝御览。
这一下周罗喉可火了,他原就瞧不上施文庆的为人,今听自己的请战奏章被他半道扣下,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更是气恼难捺,当日即直闯台城,排闼直入中书省,劈面一把揪住施文庆,咆哮着喝问其为何敢擅自扣下自己所上奏章。
施文庆纯系一舞文弄墨之文人,哪经历过这阵势,浑身哆嗦着向周罗喉解释是尚书令江总指使自己这么干的。
周罗喉当时也是在气头上,竟一把抛下施文庆,打听了江总正在宫中陪皇帝陈叔宝与一班宫女、文臣会文赛诗,出了中书省衙署,转身直入光昭殿前,在陈叔宝面前结结实实告了江总及施文庆一状。
陈叔宝当时正与贵妃张丽华、孔龚两位贵嫔坐在光昭殿内观赏宫女和文臣分做两班,竟诗会文,突然见周罗喉凶神恶煞似地直闯进来,向自己告发尚书令江总唆使中书舍人施文庆擅扣大臣奏章,请治二人欺君之罪,一时间不明所以,遂命人将施文庆从中书省衙署传来,细问究竟。
施文庆奉召来到光昭殿,见皇上和江总都在场,而周罗喉一方只有他老哥一人,不由得动了陷害周罗喉的心思,痛心疾首地指起誓称自己在中书省从未见过周罗喉所上的请战奏章,并反咬一口,指责周罗喉擅闯中书机枢要地,殴打朝廷官员,请皇帝治周罗喉大不敬之罪。
陪坐在一旁的江总听施文庆一点也没敢向皇帝透露实情,颇喜施文庆头脑灵活,遂附和着他向皇帝表示,自己也从未见过周罗喉所上奏章,怕是其中产生了误会,并有意当着陈叔宝的面儿给周罗喉赔不是道:“周将军莫恼,待我今日回省后查明原委,给将军一个法。”
陈叔宝实则并非一昏庸无能的君主,怎奈他继位做了皇帝之后,满腹心思都用在了女色和会文两件事情上头,根本无心理会朝政,此时见身为朝中首辅的江总主动向周罗喉赔了不是,也未认真追究周罗喉擅闯台城之罪,反倒兴致颇高地邀请周罗喉一同留下观赏文臣和宫女两班人竟诗会文。
周罗喉眼见皇帝无心举兵讨伐杨隋,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若是江总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这件事到底起因在于他和关自在早年不合,又不满其近年来屡屡擅自行事,不愿皇帝发兵为他的属下报仇,向杨隋讨要法,和周罗喉并无直接的瓜葛,但是偏偏江总早就存心对周罗喉、萧摩诃等一班元勋宿将下手,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树立起自己在朝中的威信,所以当时虽未对周罗喉怎么样,却也埋下了要寻机惩治周罗喉的心思。
其时正值隋朝在江陵(后迁至襄州)设置山南道行台尚书省不久,而南陈统军驻守九江,与隋朝隔江对峙的始陵王陈叔慎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一听即将与隋朝打仗,就接连不断地发奏章回建康,请兄长陈叔宝尽快给自己派一位能征惯战的大将协助自己统军与隋朝对峙,力保大江中游重镇不失。
江总趁此机会遂向陈叔宝举荐周罗喉担任九江郡守,协助陈叔陵对阵隋朝的秦王杨俊。
周罗喉明知这是江总存心报复自己上回闯宫告他欺君罔上,欲把自己排挤出建康,但因虑及陈叔慎所言非虚,杨隋确已增兵大江中游,仅凭一纸诏书就灭了后梁,九江的形势的确岌岌可危,遂顾不得与江总计较个人恩怨,当即遵旨领命,回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