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对周摇的劝阻未加理会,转向杜彦问道:“待得我军收复定州之后,若染干所率突厥主力回撤救援定州,你该当如何?”
“末将正欲请元帅的示下,末将率军将突厥东路主力拖在原地三日后,又当如何?”
“我料染干此番被沙钵略重新启用,是对其父子的一种试探,正因如此,一旦我军收复定州,染干心中所想,必是怎样保全其麾下人马,全身而退,而无心与我军争夺城池,鉴于彼所率人马要多于我军,而定州又非其率军撤出关外必争之地,故不妨也放他出关便是。周总管,你以为怎样?”
“元帅所言甚是。穷寇莫追,既然难以将其全歼,不如放染干出关,以免生后患。”周摇见杨广随军出征的决心已下,情知再要多劝也是无益,只得抱拳答道。
东线战事的进展未尽如杨广、周摇等人预料的那样,李浑率领三千隋军骑军赶到定州城外时,只见定州城头上已竖起了隋军的旗帜。
李浑叫开城门,率军进入定州城,但见城内已是空城一座,非但看不到突厥军士的影子,即连城中居住的百姓也都没了踪影。
李浑经向东线驰援定州,提前入城的隋军将佐打听,才得知,窟合真所部不知为何,突然从定州撤军出了关,并且临从定州、砂城等地撤军前,强迫两座城中的百姓随他们一同迁往了关外。
李浑虽对未能为其兄长李祟报仇雪恨感到遗憾,但对军机要务丝毫不敢懈怠,忙命军士报信给杨广,称东路突厥大军已主动撤出关外,定州已成为一座空城,请示杨广下一步该如何采取行动。
杨广接到李浑差人送来的军报时,他与周摇率领的隋军两万人马已行进至距定州仅四十里的地方,对窟合真不惜抛下染干所率七万大军,突然离奇地从关内撤出一事,杨广一时之间也颇感摸不着头脑。
“兵事非同儿戏,沙钵略倾其部族全部人马,大举南侵,如今胜负未分,却突然撤去一路人马,这其中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突厥发生了内乱,沙钵略后院起火,所以才迫不及待地传命东路撤军。”周摇从杨广手中接过军报,仔细看罢,笃定地说道。
“窟合真掳民而归,抛下了染干一支孤军尚在并州东郊,他就不担心染干所部被我东西夹攻,一举全歼于关内?”杨广当即对周摇的说法表示了质疑。
“末将料想,染干想必已提前得知了窟合真率军撤出关外的消息,并且其所部七万人马多半已择定了出关的退路,故而才滞留并州附近至今,以起到掩护窟合真从定州撤军的作用。即便如此,元帅,末将以为,这也给我军创造了一个全歼染干所部的绝佳时机。”
杨广本想率军出征,打败突厥军队,收复定州,出一出被沙钵略父子戏弄的恶气,接到李浑军报后,不免有些气馁,及至听周摇建言要全歼染干所部,眼前不禁一亮,连连点头道:“不错,染干孤军深入并州,正可东西两面夹攻,将其全歼。周总管,现在就下令全军回撤并州,与杜总管合兵一处,全歼敌军吧。”
“元帅,窟合真绝非泛泛之辈,他既能抛下染干所率东路军主力,先行撤出关外,必定已为染干所部择定了一条全身而退的撤军路径,咱们两路人马加起来,仍少于染干,欲要一战而全歼敌军,非得好好谋划一番,方能做到,切不可操之过急呀。来人,拿舆图来。”
有军士拿来舆图,杨广和周摇站在舆图前仔细看罢多时,周摇指着并州城东的一条通往雁门关的小道对杨广说道:“倘若果如末将先前所料,窟合真突然从关内撤军,是出于沙钵略的命令,那么临行前,窟合真多半已经获知了雁门关已被我军收复的消息,他如传命染干于他撤出关外后率军从此小道斜插向北,与雍虞闾所率西路军会合,强攻雁门关,破关而出,则燕总管麾下一万人马决计是阻挡不住两路突厥大军十几万人马的。所以,要想全歼染干所部在并州附近,我军须抢先堵住染干北上与西路突厥大军会合的唯一通道才行。元帅以为如何?”
杨广又将染干大军所在的位置和其东西两面撤军出关的道路仔细查看了多时,指着舆图上砂城所在的位置,说道:“砂城曾两度被突厥攻陷,周总管方才之言虽不无道理,但也不能排除窟合真在关外留下一支兵马,接应染干所部从砂城撤军的可能,要想将其全歼于关内,对我军而言,依然面临兵力不足的困难,如两面同时设伏,围堵染干所部撤军,只怕他会作困兽之斗,难以挡得住他,如集中兵力挡其一面,又难保他不会从另一面脱困而出,难哉!”
周摇反复比较了染干可能会选择的两条撤军路径,最终仍坚持认为,染干率军于并州附近北上,与西路突厥大军会合,突破雁门关隘,撤出关外的可能较大,遂建议杨广集中兵力在并州城东北上的小道上设伏,而不必顾及砂城方向。
杨广因虑及敌我双方军力对比,隋军仍少于突厥军队,要想一战全歼染干所部,不宜分兵,所以勉强允准了周摇的请求,同时派出两路斥候:一路赶回并州城东,告知杜彦,改变之前定下的放染干所部撤出关外的策略,一俟发现染干有主动撤军的企图,即率军从后掩杀,不给其以喘息之功;另一路则立马赶到定州,告知李浑及东线率军驰援定州的将佐,设法派军堵住砂城这一条染干可能选择的撤军路线,逼其掉头向西,改从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