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嘴唇颤动了一下,眼中带了一丝疑惑。
丁穆炎瞥了他一眼,唇角挑起一抹讥讽,用刻薄的话语道:“就是精神病。”
姜辰脸颊肌肉一跳,一拳头挥了上去:“你他妈乱说什么!”
重重的一拳,打得丁穆炎眼冒金星,他踉跄了一步,抹了抹嘴角的血丝,用舌尖舔了舔被拳头砸中的牙床,脸上的嘲讽更深了:“自私鬼。”
姜辰的表情瞬间狂乱,他急于用愤怒掩饰心虚:“你闭嘴!”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给你列个一二三,你还想假装不知道伤韶军有多深。”丁穆炎在衬衫上狠狠地擦去血渍,夹带着冰霜之气向姜辰逼近,一向蛮狠的姜辰竟被他震慑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你以为那只是一场小车祸吗?他的父亲横死,他废了条胳膊,脑部受到重创,以至于之后的半年他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没错,罪魁祸首是孙翰,但你以为你能逃得脱吗?难道你不是妥妥的帮凶吗?三年过去了,我以为他学乖了,没想到还是对你念念不忘。韶军他重情,可你呢?居然又帮着外人害他一次。他现在的惨状你都看到了,你忍心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丁穆炎的语气十分平静,可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似的在姜辰身上剜下一块块肉。
如果说孙翰对待韩韶军是阴谋阳谋真刀真枪的干仗,那姜辰对待韩韶军就是亲密无间的拥抱后冷不防的一刀,直捅得人透心凉。
“你别说了。”姜辰用手掌盖住了眼睛,仿佛受不住阳光直射似的。
“他发病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眠不休,脑子里就想着报仇,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担心他会不会拎把刀子直接冲到郑家砍人。他是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却把东西砸得稀巴烂,还不许人收拾,整天坐在一堆垃圾里琢磨替他父亲报仇。”回忆过往,丁穆炎为好友心疼。
明明天气炎热,姜辰却冷得直打颤,背后渗出的是一阵阵冷汗。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情,尤其是家里人,于是找到了这个地方。这栋别墅原先是一位富商养老的,过世后子女没什么能耐,韶军看环境不错,就买下来养病,请了几名医护过了半年与世隔绝的日子。我每次来就看见他坐在这里看海,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丁穆炎讥笑一声:“你要他告诉你什么?他有精神病吗?”
姜辰像挨了一记闷棍,许久都回不过气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让他承认自己有精神疾病,不得不避人耳目地进行封闭式治疗,如同囚徒般住在孤岛上,姜辰无法想象韩韶军是如果熬过那段日子的。
“他应该告诉我的……他应该要告诉我的……”姜辰喃喃自语。
“告诉你你就会改了?你从来都不曾为韶军考虑过,你只考虑你自己,你只想着占韶军便宜,让他哄你开心,围着你转。”
“别说了。”姜辰汗流浃背。
“你喜欢的不是韶军,你喜欢的只是他喜欢你罢了。”
“别说了你听到没有!”姜辰一声爆喝,身子一晃,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他刚刚意识到伤韩韶军有多深,他自认为只是耍了个恶作剧,自认为只是随口提醒了一句,他认为韩韶军过分夸大了他的错误,认为韩韶军是在迁怒,唯独没想到他造成的伤害却远胜于孙翰。一个人能承受来自敌人的攻击,却无法接受来自亲近之人的背弃。姜辰以恋人自居,非但不能守护他,反而比仇人还凶残,实在是可笑至极。
“我无心的,我没想伤害他的。”姜辰不住地摇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
丁穆炎冷漠地俯视蹲在树下的姜辰,他是个个性冷淡的人,向来懒得掺和他人感情,可他不忍看韩韶军深陷在泥潭里,又气姜辰霸道又不开窍的稀里糊涂样。
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丁穆炎无言地接起电话,许久回答一句“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姜辰猛得起身,头重脚轻地差点摔个跟头。
丁穆炎斜睨一眼,施舍般地开口:“韶军又发病了。”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回程。
隔着一道门,陈卫宁急得都快哭了:“韩总从昨天到今天又只睡了半个小时,饭也没吃几口,我真担心他身体会垮掉!”
丁穆炎推开一条门缝,看见韩韶军正在伏案作业,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没打扰你工作吧?”丁穆炎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韩韶军从纸堆中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笑容与平日无异,带着温文尔雅的贵气和平易近人的热情,但搭配上他疲惫到近乎憔悴的容颜,有说不出的诡异。丁穆炎错以为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呈现出瑰丽色彩的肥皂泡,美则美矣,稍一碰触就会灰飞烟灭。
“刚做完一台手术,顺路来看望你。”丁穆炎面不改色地说着谎,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那还不赶紧回家休息?我可受不了你用看人体器官的眼神看我。”韩韶军像平常一样打趣,完全看不出异状,可越是如此越显突兀。
丁穆炎微微一笑,没有接他的话题。
陈卫宁小心翼翼地进办公室,递上一杯温水和一小盒分装好的药片。
“给我吃什么?”韩韶军沉下了脸。
“维、维生素片。”陈卫宁瞄了丁穆炎一眼。这是丁穆炎吩咐的,让他送药来,说是维生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