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转身欲走的四皇子此刻也兴致勃勃探过头来看:“针脚细密,配色清雅,瞧这鸳鸯,竟绣的这般活灵活现!”他挑挑眉,笑看了宝玉一眼,语气中也多了些不怀好意,“世子,这是哪位心灵手巧的姑娘送与你的?怎也不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世子爷抿着嘴,将荷包中的银锞子金锞子悉数一股脑塞入了宝玉手中,这才讶异道:“怎么?这不是每人皆有的么?”
宝玉:“......这是何意?”
“皆是方才有人塞与我的,”世子爷隐隐觉出了些不对,不禁蹙起了眉,“我从未来过灯会,还以为皆会相互赠送荷包......”
四皇子默然半晌,随后方问:“与你荷包的,是不是皆是些女子?”
世子爷理所当然的点头。
四皇子:......
宝玉:......
那是人家姑娘给你的信物啊摔!结果你连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只是宝玉转念一想,方记起寒烟先前皆是被关入间小院子中的,既然不曾出来过,自然也不曾见过这般景象。纵使不懂,也着实是在情理之中。
他不禁默默地于心中为那些个错许了芳心的姑娘鞠了一把同情泪。
古来上元夜便是这些个佳人才子难得一会的日子,因而也有不少姑娘会于这灯会之上寻找自己的意中人。或是手绢、或是荷包,东西虽小,却为信物,一针一线皆是情意。求得不过是一段两情相悦,于这些个信物后头芳心暗许、小鹿狂跳。
......只可惜,这些个如诗的少女情怀遇到了这么个不解风情之人。不仅不知晓这是何意,甚至还拿其中的银子与宝玉买了花灯和吃食。四皇子见无他的份,亦怕圣和帝同太上皇等急了,便先行离去了。
手中被塞入了盏莲花灯的宝玉扫了扫人群,忽的又想起走散的贾母等人来,忙道:“我要先去寻寻老太太——”
“不必。”世子爷淡淡道,“我已派了下人们去寻贵府众人了,只怕马上便有消息,总好过你这般于人潮之中寻找的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宝玉拉的近了些,于满路暖黄的花灯映照之下认真地看了眼宝玉,随后若无其事地拉住了他的手。
宝玉一惊:“这是做何?”
“今日拐子多,”世子爷轻笑道,他的眸子也似乎染上了些许暖黄的光晕,带着些轻柔的笑意,“拉紧些,免得你被人拐跑了。”
一旁的无字天书:......
等等,你们两个当我是死的吗?
而且认真讲起来,难道不是本天书这般伶俐可爱的孩童外貌更容易被人拐走吗?你们难道都没有一个人要来拉本天书的手?
还未等宝玉想出言反驳些什么,柳世子已然淡定地转了话锋:“看,我们到河边了。”
这是宝玉先前从未见过的美景。
无数盏插了蜡烛的荷花灯晃晃荡荡,顺着这缓缓流动的水流,一路向着远方行去。烛光将河面映的恍若星河,繁星倒映在一圈圈泛起的涟漪里,映出树影朦胧,恍若人间仙境。
河边早已有了许多前来放河灯的人,大多是些青春正好的少男少女,各个小心翼翼捧了灯,带着些庄重将自己的愿景写上去,随即缓缓放至水面之上,望着这祈愿顺着河流飘向远方。
愿得一心人。
愿有一双儿女。
愿心中之人于这一年上门提亲。
愿风调雨顺。
愿家人平安。
千百种愿望晃晃荡荡向着星河行去,皆是带着虔诚的念想。
宝玉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头也被这美景触动,只默默地看着。正凝望之际,却觉手中猛地一空,随后又一满,却是柳寒烟将另一盏河灯也放入了他手中。
河灯上已然点好了蜡烛,映照的纱做的粉白的莲花花瓣片片晶莹。上头系着一张小小的纸张,原是与人写愿望而用的。
世子爷将根毛笔也拿了出来,找一旁的百姓借了墨,随即方递于宝玉手中:“写吧。”
宝玉讶然:“与我的?”
柳寒烟反问:“你一直在看,不是想要?”
宝玉失笑,心中却也难得升腾出了些暖意,便拿了笔,于那张小纸张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愿我在乎之人皆平安一生。
他默默于心里念着此句,也行至河边,将河灯放置于水面之上,轻轻一推,这河灯便飘飘荡荡行的远了。
“你不要写?”他笑问柳寒烟。
世子爷背着光站于他面前,一时间眸中晦暗莫辨,教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沉默了半晌,方轻声道:“我从不信这些。”
“许愿也好,拜佛也罢......皆是靠不住的。这世间能信的,能正儿八经为我所用的,只有我一人罢了。那些神佛,哪里会存在?”
无字天书登时气得要跳脚:你居然敢说本天书不存在!
宝玉无奈一笑,悄悄儿在无字天书头上抚了抚,这才将他方才几乎要炸毛的情绪安抚了下去。
只是他三人皆在河边,谁也不曾注意到,满河面的花灯之中,忽的有一盏颤了颤,随即缓缓没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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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宝玉同贾母等人最终会合之时,登时被贾母面上慈祥的笑意惊了惊:“老太太,您这是遇着什么好事了?”
贾母笑得几乎要合不拢嘴,却还勉强端着老封君的架子,道:“你还是小孩子家家,不懂。”
唯有一旁的迎春眼神黯淡,只静静立于贾母身侧,一言也不发。
当宝玉同柳寒烟二人同游之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