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姝的目光首先落在她的眼中,随即又滑到她的额头,白色的纱布在黑暗中异常明显和刺眼。点了蜡烛,她坐到床边,“额头怎么了?”
“我说摔了你信吗?”
“你觉得呢?”
凰誉轻笑,伏身靠在景姝的肩头,“被爹不小心误伤了。”说着就将晚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景姝。
听的人脑袋瞬间空白,随即里边又像是被什么炸开嗡嗡作响,完全反应不过来。
“爹的表情就跟你现在的表情差不多。”
“……你……”景姝气得一时间只吐出一个“你”字,皱着眉头沉思半天才继续,“怎么不等我一起?这种事应该是我们两个一起去面对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万一当时伯父没个轻重。”虽然现在也一样没好在哪里。
“他想要收你做义女给你定亲,我只好告诉他了。”她无辜道。
白景姝微愣,随即扬眉,手覆上她柔嫩的脸颊,终究不知说什么,这个情况若是换做是自己,也同样不能忍受听到别人为心爱的人定亲什么的,当初凰誉没有接受自己的心意前那些话都已经够让她痛苦了,如今彼此两情相悦,就更加不能容忍了。
“景姝,我爱你,我一点都不愿意听到你会嫁给别人的那些话。”
景姝心里发软,环过她的腰温柔地吻了上去。
“伤口还疼吗?”
“不疼,爹本来也没想着往我身上砸,只不过是碎片擦过了额头而已,不要担心。”
让凰誉先歇息,她借口去洗漱走出院门,除了凰誉住的院子昏暗外,其他地方的都还是明亮得很。以对伯父的了解,他现在应该在书房较劲。约莫是不能明白理解自己和凰誉的事情,若非经过这次的刺杀事件,伯父的反应恐怕要更加强烈。
“你早就知道?不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正要踏出天井,就听到庭院的走廊处传来不可思议地问话。
楼忻颇为鄙视地瞧了眼自家大哥,“是你自己迟钝,娘恐怕也是早就知道了的。”
楼陵搂过二弟的肩膀,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神情颇有些难以接受,“合着就只有我和爹不知道是吧。”
懒得理自家大哥,楼忻甩开他的手,“时候不早了,我刚回来就被你拉着问东问西,我要去歇息了。”
“哎,喂,你还没去看看凰誉呢,你之前不是很担心她的吗?”他这边咋咋呼呼,奈何那个弟弟没有丝毫为人弟的自觉,头也不回地往他自己的房间走。
楼陵郁闷地挠挠头,“真是,家里的人怎么一个一个都精明得像个猴子似的。”
景姝站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景姝也是好本事啊,楚然那家伙也不差……”楼陵自言自语,景姝心头一凛,直接走了出来,唤了声“大哥。”
“景……景姝?”
楼陵一向是有一颗躁动的心,刚刚的疑惑又浮上心头,急忙跑到本故事的主角来问个清楚,你是怎么搞定凰誉的?啥时候在一起的?有多久了?是你先动心的还是凰誉?谁主动的?啪啦啪啦啪啦……
景姝:“……”她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好了。
“咳咳……”
楼陵转过身,在走廊拐头处瞧见自己父亲背负双手站在那,高大的身影笔立挺直,虽然看不清楚此刻他的表情,但是猜也能够猜到定是脸色发黑,楼陵觉得后背像是被泼了一桶凉水,他知道自己爹肯定是要和景姝谈谈的,于是极有眼色嬉皮笑脸地打个招呼后开溜。
景姝显得从容很多,她上前给楼铭请安后,楼铭敛眉沉默,定定地打量着她,目光微冷,一寸一寸地从她的眉眼间划过,手握重权的楼铭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味道,何况他根本没有丝毫地掩饰内心的不满。
这样的压力,连楼陵都难以承受,不过景姝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她神色不变,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淡然。
楼铭眼眸微动,终于开口:“进书房来吧。”
到了书房,他开门见山,“你们的事情,凰誉都告诉我了。”他的语气和他沉沉的脸色不同,无奈,愁闷,和不可理解。
白景姝看惯人心,也摸透了楼铭嘴上不饶人却心软的性子,他这么说就已经是同意了她们二人的事,只是理智上的同意,心里那道坎肯定是难以跨越的。
至于他为什么能够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就想通了,首先定是凰誉这次出事,他在愧疚的同时也在后怕,其次,应该还有伯母的功劳,给他做了思想工作。加上他误伤了凰誉,愈发地觉得理亏。
但是,所有的理由,都不及他内心疼爱凰誉,打心底里希望她能幸福,也把自己当做女儿怜爱,尽管他不可思议,可又无可奈何。
多年的情谊做不得假,楼铭能够妥协,不过是天下父母心。
视线中的男人无论何时都是挺直脊梁,表情古板,看起来严肃且不可靠近。当初年少第一次见到他,被他吓得哇哇大哭,还是楼夫人呵斥他板着脸对着小孩子像什么话。那个时候他罕见地露出类似于无辜和无措的神情,想要做出和善的面容又不行,把一张脸扭曲得愈发可怕。
白景姝上前一步,这楼家待她如何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可是,从初懂人事爱上凰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她对楼家的亏欠这辈子已经无法偿还。当初她就说过,她跟白渠一样,都是白眼狼!
她直直地跪下,一字一句,“对不起!但是我一定不会辜负她!我可以给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