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她抬起头,光明正大地看着希珀。
不知道哪里来的光照亮了她,白皙细腻的皮肤,血色不足的嘴唇,淡金色的头发,浅色的眉毛,灰色的眸子,这一切加起来,让她成为黑暗的背景里一个高光的剪影。希珀眼睛都没抬,“就算一直看着我也不会让你的分数更高一点,你文献看了吗?资料找了吗?有提纲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
浅淡的笑容从她嘴角溢出来,她略略闭着眼睛,戏谑地看着塞隆,“那还不快去?”
这是今天她们的眼神第一次交汇,塞隆忽然觉得挺高兴的,干劲十足地冲入了书堆里。
因为这次对视,塞隆仿佛得到了很大的鼓励,过了一会儿抱着一摞书回来了,全都摆在了手边,摊开一本摆在面前速读而过,过会儿盖上书,又往前找,找到之后记在手边的本子上。
看得出她很享受这样的过程,所有的动作都十分轻快,发自内心的快乐无法作假,希珀也不再掩饰,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塞隆。
对她的前期教育应当是比较成功的……她试图说服自己用审视作品的眼光来审视塞隆,但作品本身太出色了,就连作者本身都忍不住因为惊艳而赞叹。
她从手边专门放笔记本的架子上抽出一个大本子,推了一下眼镜,开始往本子上写东西。前几天它还被搅进风里而产生了一些磨损,上次洇开的墨迹甚至透在了她要写的这一页上。大法师并未想着一定要把它处理掉,整齐的字迹避开了黑色的不规则图形,反而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插入文本中的简单图案。
好书大多数有一个共同特征,它能让你同时联想起很多相关的东西,而整个思维区域就会逐渐变得活跃,像一堆活蹦乱跳的鱼一样,最终促使你找人分享你新发现的东西。
塞隆就是这样,忍不住抬起头来,刚想和希珀分享刚看到的一段话,就毫无准备地被一道锐利的目光看进了心底。
她心头一震,瞬间忘了要说什么,甚至也忘了追究希珀为何要看着她,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吸进了亮银色的深井里。
“老师……”
“塞隆……我……呃……”希珀盯着她,目光看起来有些迷离。
在这之中是略久的停顿,希珀的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相应的声音发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塞隆还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沉默术。
“我改完了……改完了你的实验报告。”她的语气飘忽,在后半句话才忽然收回来,像是从飘渺的梦境里陡然回到了人间界,“大致上让我很满意,挑不出大毛病,小错误我已经帮你改掉了,你拿回去吧。”
“是吗?”塞隆像是松了一口气。
希珀有了点兴趣,问:“你对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塞隆摇摇头,笑着说:“我总害怕犯错,照着这些参考的实验报告来写,没有错真是太好了。”
希珀的面部柔和起来,“这样的小心谨慎没有问题,实验报告只是说明性的东西,只要把事实描述清楚就行了。同时我仍然希望你的其他文章能多一些随意的东西。”她把手上的实验报告交回给塞隆,“我不在乎你会犯错误,谁都会,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思考,我在乎这些。”
这番话让塞隆忽然透不过气来,说不上是喜悦或者是震惊,只是希珀直接说到“你”和“我”的时候,这两个字简单的合在一起,就让她的心头产生了不寻常的悸动。
“我……我会的。”
我知道你会。但她没说出口,只是轻轻点点头,就收回了视线,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不能再看了。希珀捏紧拳头,试图平复血脉中蠢蠢欲动的疼痛。
塞隆的喜悦还没结束呢,就被迫戛然而止,刚才有一段时间她们的距离应该算很近的,但希珀又飘然离开了。首先,她觉得无比失望,但过了一会儿她就认识到了:只要,只要再有一点小成就,也许又会有刚才的局面。对她来说,刻苦学习的奖励就是希珀对她的一点点温情,别的都可以不要。
好吧,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仔细阅读自己写下的那些思路,试图通过这种方法让自己回到刚才的工作状态去。
反正希珀就在身边,哪里也不会去,不管是疏离也好,亲密也好,她们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就是三码不到、从这张桌子到那张桌子的距离。
她基本上算是成功了,有了“希珀绝不会丢”这个认知,她得以沉入“无我之境”,以至于又是希珀来叫她吃饭的。
这也挺不错的,大法师主动靠近她,轻轻地从身后拍她的肩膀,与此同时接近的还有环绕希珀周身的那种被体温加热过的老旧羊皮纸味。
“走吧,吃了饭再看也不迟。”
塞隆小心翼翼地呼吸着,轻轻点点头,推开椅子站起来,希珀在等着她,等她走到身边时,和她一起并肩离开图书馆。
晚饭之后,希珀带着塞隆在法师塔里长长的楼梯里走了一个来回,顺便给夏莫代尔换过了塔岩之后,又坐回了沙发里。
她舒服地靠在那,而塞隆自己占据了一个小沙发,看着她欲言又止。
“塞隆,怎么了?”
“我能……我能坐过去吗?”她指了指希珀身边的位置。
希珀笑着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这么客气?这也是你的家。”
塞隆坐到了她身边,也把脚踩在了提乌斯身上,懒散的脚凳因为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