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飞鸿行色匆匆,脸色不大好,肯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接到这样一个烫手山芋,放在谁那里都是个祸害,余飞鸿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更要命的是,昨天晚上听说,秦寿还被人修理的很惨。董长顺是徐茂先的人,这件事董长顺在处理,人家刑部和督查司都不出面,能避就避,可自己这个府典狱不能避。
余飞鸿是官场老人,形势自然看得明白,正因为董长顺是徐茂先的人,他才向徐茂先讨个主意。对于徐茂先这个人,余飞鸿的心思也很复杂。
一是摸不清他的背景,二又不敢得罪,一直以来,余飞鸿与徐茂先总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眼看着年轻的徐茂先步步高升,余飞鸿在捞足政绩之后,心里就多了些想法,进内参。
如果顺利,他就必须取代雷正才行,但是雷正在这个位置上好久了,也不见调动,余飞鸿正想和徐茂先进一步交好,没想到出了这事,他的心里就五味俱全。
刚才请示过佟知府的意见,佟知府说了四个字,秉公处理!
酌情秉公办理,这四个字就有意思了。
既要秉公办理,也少不了酌情处理,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余飞鸿心里也没有主意,不知道佟知府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飞鸿进来之后,主簿泡好了茶,徐茂先常用来待客的铁观音。
徐茂先这里有两种茶,一种是府里发的本土茶叶,另一种是徐茂先自己喝的铁观音。潘礼泡茶也是看人,一般的人就泡本土茶,能喝上铁观音的,这人必定和徐茂先有深交的人。
余飞鸿已经没了喝茶的心思,进来就道:“徐大人,卑职现在可是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啊,这叫我如何是好?”
徐茂先微微一笑。“先喝口茶吧,这茶可是上好的铁观音,特意从江南带过来的。”
余飞鸿拿起杯子喝了口,见徐茂先一付风淡云轻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佟知府那边是酌情秉公处理,督建司那边是立即放人,刑部是不闻不问,徐茂先呢?好像不关他什么事似的。说到底,这事还是他挑起的,否则董长顺的人只要慢去片刻,秦寿就溜之大吉了。
到时再去荆州要人,肯定是抓不到他的,现在抓到了秦寿,却等于捅了个马蜂窝。如果按正常程序执法,将秦寿送交刑部,剩下是没自己什么事了,但必定得罪秦邯。
人家一个荆州招讨司,要拿下你一下小小的府典史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余飞鸿看着徐茂先,徐茂先就漫不经心地道:“有时候爬得高了,胆量反而小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都不想重复以前走过的路。所以很多人到了一定的高度,不求上进,只求明哲保身。余典史你才多大?四十刚出来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再进一步?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呢?”
这话让余飞鸿有点忐忑不安,更主要的是,他不清楚徐茂先的底细。徐茂先就喝着茶,缓缓地道:“你按佟知府的意思去办,肯定错不了。”
虽然他不知道佟知府刚才说了什么,但他知道余飞鸿肯定去过佟知府那里了,而且佟知府绝对不会说立即放人。
余飞鸿眼中满事疑惑,以前不知办过了多少案子,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他,只怕这回要在这件事情上伤透脑筋了。徐茂先对余飞鸿这人的看法还算不错,也是个为民办实事的人。
以前在柳城縣时,当时的佟大人一句话,他便不折不扣地执行,赌着仕途不要对抗冯派。为了给余飞鸿增加点信心,徐茂先又淡淡地道了句。“这事唐副巡抚使已经知道了。”
提到唐副巡抚使,余飞鸿当然不会忘记年前的那一幕,冯德启就是在他的指示下,轰然倒台。徐茂先这么说,意味着他的后台是唐副巡使?
余飞鸿只能如此琢磨。
回去的时候,余飞鸿就在路上想着。“娘的怕个毛,人死卵朝天,早死早托生!”
府典狱不顾督查司雷正的阻挠,将秦寿移交给了刑部,列举数条罪状,这件事在宜阳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秦邯正在自家宅院里,背着双手走个不停,他家夫人一把鼻子一把泪,哭得像个怨妇似的。
“老爷啊,你倒是想想法子!难道就让寿儿去坐牢不成?你堂堂一个荆州招讨司,好歹也跟下面打个招呼!哎呀我的儿啊……”
“哭,哭,哭有个屁用?哭能救出人吗?现在人还没死,你就只知道哭!”
秦邯朝老婆子破口大骂。“都是你平时娇生惯养,现在好了吧?是你自己管教不严,要不今天怎么会出这种事?慈母多败儿!”
这时,秦邯的主簿走了进来,在秦邯耳连嘀咕了几句。
“什么?反了他们,居然把我儿交到刑部定罪了?”
砰——
秦邯一脚踢翻了茶凡,上面的杯子,花瓶全部打碎在地上。屋里发出一声巨响,把两个丫鬟都吓傻了。
秦邯似乎还不解气,抓起一只砚台,又“叭——”地一声扔在地上。“这群王八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秦邯的火气很大,连他的主簿钱骏也吓得浑身一阵哆嗦。秦邯捏紧拳头,恨不得随时捏死某人似的,但是空有一身的力气,突然发现无处可使。
“你马上带几个人,立刻到宜阳府走一趟。”秦邯气极败坏地道。
“我这就去办!”钱骏立刻退了出去。
秦邯阴着脸,已将某人恨之入骨——
而此时的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