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自进房间开始,一直观察着崔俣表情,见他不骄不躁,不试图哄劝讨好,也不过于害怕惊惧,对其性情更加赞赏几分。
房间是静的,人也是静的,房间是雅的,人也是雅的。
环境总能影响人,这种气氛下,越王的火气渐渐收敛。
也不用崔俣问,他自己就开了口:“今日本王前来,是想看看你,顺便同你诉诉苦……不知崔俣你是否欢迎?”
他来不可能只是看望诉苦这么简单,崔俣心下明白,微笑道:“王爷光临寒舍,是在下荣幸。”
“你可要好生开解开解本王啊。”越王话音很重,很有些语重心长。
此话隐意十分明显:你可要好生给我出主意啊!
崔俣拱手:“在下万不敢当。”
越王也没想立刻就要他一个承诺,顾自开口:“朝局之事,你可了解?”
崔俣垂眸:“倒要叫王爷失望,在下从未涉足关注,对此着实不甚了解。”
“嗯,那本王就说与你听听。”越王颌首,“远的说起来没意思,只说近的。本王之烦恼气愤,皆由此来。”
“是。”
越王整理了整理思路,问崔俣:“日前刑部大堂开审的文城郡彭家,彭传义一案,你可听说过?”
同平郡王一样的开场白……
崔俣只好回一样的话:“此案街巷传的很广,在下岂能不知?”他顿了顿,“莫非殿下之忧,与此有关?”
“先生睿智!”
还真是一个爹生的,连答的话都一样。
崔俣默默垂头,忍住不笑出来。
越王也把彭传义的案子说了一遍,所站立场极为客观,并不评价彭传义是否罪有应得,邓氏升妻所为是否正确,只说荣家甘氏借此机会也谋了正妻位:“这与本王何干?那荣家宫里有婕妤,最近颇受父皇宠爱,人家自己操作了这事,为何要栽到本王头上?”
说过这波,又说蔡家寿宴上甘氏与蔡家妃争吵动手风波:“两个妇人都太冲动,都有错,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遮掩,可那甘氏进宫告状了,蔡家没有!本王母妃掌宫权不易,总要给个公平,就似俩孩子打架,别人家找上门了,你总得责自己孩子不是?本王母妃意思意思罚了蔡贤妃,那蔡贤妃就使手段,一回两回的陷害本王母子!”
这还不够,还使心机,拱着朝臣同他做对,生怕皇上偏袒他,提出的名头一次比一次重,什么妻妾嫡庶祖宗规矩家国律法,处处影射他这个王爷不配站在如今位置,要请太子回宫!
“二弟委实欺人太甚!跟本王做对也就罢了,本王念他是兄弟,到底不会如何,可他太伤父皇的心了!瞧不出父皇喜欢什么,还瞧不出父皇不喜欢什么么!”
越王眉眼俱厉,说到气时甚至怒拍桌!
桩桩件件,都是平郡王对不起他,不孝不悌不体贴,他尽一切努力尽孝,还被猜忌针对!
他最委屈,尽了这么多努力,为国为父皇为兄弟做了这么多事,一朝被针对,这些全部没了意义,说他不配站在如今位置……悲伤那么大!
如今父皇对着满龙案折子发愁,若真抵不过这波压力,要召太子回朝怎么办!
“崔俣你说,本王如今该如何是好?”
所以,还是来问策了。
崔俣表面不动如山,回答与应付平郡王一样:“王爷知晓,在下能力有限,只占凶吉一道有些把握,若王爷心中有主意,在下可卜一卦凶吉,若无……在下也是无法指路的。”
越王对崔俣的调查可谓仔细,一些事也清楚,可——“本王亦不能破例么?”
崔俣顿了顿,笑了:“在下对朝事委实不了解,王爷当真想听在下主意?”
越王想了想,摆了摆手:“算了。”要是崔俣说让他同意请太子回宫怎么办?
“本王就是心疼父皇辛苦,底下还这么闹。”
“王爷孝义在心,是大安之福。”
……
越王没追问,随意聊着,崔俣也不好奇,陪着他浅谈,就像普通友人。
可崔俣心里明白,越王并未放弃……
怒拍了一顿桌子,越王心情略略平复,冷静下来,理智也就回来了。他脑子里不停转,想着怎么用崔俣最好……视线越过窗槅,看到外面墙上小门,他突然想起进来进从这道小门离开的人。
好像有点眼熟啊……
他眼睛眯起,慢慢拿起桌上茶盏,似很随意的看了崔俣一眼:“本王之前,是否有人来找过你?”
今日天色阴沉,像在酝酿一场大雨,就是这么巧,随着越王此话,风起了。
不知从哪个方向卷来,突然一阵凶猛大风,吹的院里树枝狂摇,不知谁家风铃,疯了似的响,传到耳边尖锐躁动,再没往日灵动活泼之感。
竟像是为越王造势一般!
崔俣心本内无惧。他看似一副高人状,万事淡淡不过心,实则一直留意着越王表情,从未放松警惕,越王这一刻神情变幻,他自然也注意到了。
这是起疑了!
以他脑子,不管说谎说实话,都能找到合理应对,甚至解释的方法,可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一桩极紧要之事——
杨暄!
杨暄出门去河道办事,说好二三日回转,今日是第三日。昨日未归,今日未传来特殊消息,那么今日必归。
如此天色,处处人迹稀少,他必不会愿意戴面具,若正巧此刻回来怎么办!
两位皇子携内廷侍丛到访,为免暴露,他这里河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