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耸耸肩:“那我可没法子,你只让我送解药,可没让我灌他吃下去。”
柳风屏没有说话,微皱的眉心没有丝毫疏解。灰衣人放下杯子:“恩也报了,仇也消了,你何必再为他纠结伤神?需知,你我还有大计未成。”
柳风屏道:“我记着。多谢谢兄。”
灰衣人笑道:“叫我谢墨吧,你我也算青梅竹马,何必如此生分。”
对他的滥用成语柳风屏微微皱了皱眉,道:“可有卫翾下落?他如今是南岳唯一的希望,必要护他周全。”
谢墨道:“这个你放心便是。”他走到柳风屏边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明白那堵土墙有什么好看的,忽然耳朵一动,道:“客人来了,你就别摆着一张苦脸了。”
柳风屏没说话,视线终于离开土墙,转向墙边的一条土路,有两个人正走来。
“爷爷,这里的东西真好,我要带些回去给吉婶她们……”
“好。”
☆、第六十章
云钰叹道:“母妃以往同我说过她在宫外的事,那时虽然清贫,却活的自在随心。我已向父皇请旨,去母妃家乡看看。”
珩王涩然笑道:“你不会也想一去不回吧?”
云钰道:“若我当真不回,岂不免了死于非命的厄运?”
珩王已笑不出来了。
云钰抬眼,看看珩王道:“云钰有一句话想对二哥说。”
珩王道:“什么话?”
云钰道:“二哥打小聪颖,资质远在大皇兄之上,太子之位本该是谁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二哥你太过闲散宽厚,遭了诸多算计却不回击。需知丛兰欲秀,秋风败之,一味忍让,只会置自身于危境之中。大皇兄为人你我清楚,此时尚无实权便狠辣至此,若日后登了皇位,岂还有你我容身之地?所以,二哥,就算不为自己,往小了说为了我们这几个兄弟,往大了说为了黎民百姓,那个位置,争一争无妨。”
珩王头更痛了,类似的话没少有人对他说过,只是他对那个高位实在没有丝毫的兴趣。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便得整日劳心国事忧心伤神,平白给自己找罪受,何苦来哉?
那位置谁爱坐就给谁坐,皆大欢喜多好。偏偏小心眼的兄长就是怀疑他图谋夺位就是要折腾得大家不安生,他能有什么办法?
身在帝王家,想坐皇位的不容易,不想坐的也不容易啊。
他拿折扇敲了敲晕乎乎的脑袋,无奈道:“阿钰,你也知道二哥的为人,天生的懒骨头,能躺着绝不坐着,能省心绝不操心,把诺大天下丢给我,只怕没过几载就让我给折腾散了。你让我争位,我倒觉得你更合适。”他神情严肃起来,道:“二哥说真的,若你有意,我会全力助你。”
云钰眼眸一动,仿佛一颗石子落进深潭,并未激起太大涟漪,却一点点沉入了潭底深处。
珩王看他有些发愣,拍拍他肩膀:“不必心有负担,二哥把话放在这里,只是你我兄弟的小秘密。”
云钰没有说话,看着自小便对他们几个兄弟甚为关怀的二哥,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概。
争位一事他并未想过,虽也想过要复仇,可一想起母妃之死,这个地方他就片刻都呆不下去。
珩王肩负寻人之责,在宫中没呆太久,他走后云钰便躲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三哥,信步来到了皇城东面的文华殿。
此时会试已结,各部阅卷方毕,肖少钦身为礼部侍郎,忙碌的几日总算到了头,正在殿外吹风透气,见云钰走来,忙上前见礼。
云钰看了看他,并没什么表示,不咸不淡请他一旁小廊稍坐。
云钰负手立在廊下眉心微敛,虽然他平时爱做老成,此时却不像是特意装的。
肖少钦恭恭敬敬道:“此处简陋,殿下屈尊来此,想必是有要事,还请明示。”
云钰转身看着他,眸子清寒:“云谨在哪里?”
肖少钦有些意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露出不解的神色:“这……殿下怎会想起来问我?”
云钰冷冷道:“你不必装傻,他对你有情,出宫定会去找你。如今数日未归,你敢说你不知道?”
肖少钦刹那的不安淡去,露出一惯的闲雅笑容:“殿下果真聪慧过人,不知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云钰道:“云谨向来淡泊,极少会对什么事情上心。你们虽在人前极少交集,他看你的眼神却与旁人大不相同。”云钰定定看他一眼,“而你呢?看似多情实则无情。无论你肖家要做什么,绝不可将他卷在其中。”
肖少钦笑了笑,道:“殿下焉知少钦无情?阿谨待我情深,我自不会负他。”
云钰看着他面上神色,道:“云谨看似软和其实心志坚忍,他看重的便是不要性命也要守住。你待他真心也就罢了,若是存了别的心思,伤了他害了他,我不会放过你。”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肖少钦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和自家三弟差不多的年纪,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说起来,忙于会试,几日都没有回去见他了。
嘴角噙着笑,肖少钦深施一礼:“殿下放心,少钦便是伤了天下人,也绝不会伤他。”
云钰眉心有所舒解,平静道:“他如今可好?”
肖少钦道:“除了见不到我,一切都好。”
云钰微窘,抬步走了。看他背影远去,肖少钦亦快步而去。
想起那人还孤身留在四面环水的四时亭内,他的心便如猫爪在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