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听到苏伯提起药的事情,心虚地以为他们知道了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觉得以陆震东那个火爆脾气,知道了药有问题后,肯定不会像这样不声不响地继续在轮椅上老实地坐着的,早就闹起来了。想到这里,心里舒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刚舒到一半,听到苏伯下面的话,又生生地吞回去了。
只听苏伯继续说道:“少爷说,他现在无父无母,无法报答姑奶奶的照顾之情。只是我家老爷生前喜欢收集砚台,手里的十几块端砚还拿得出手。少爷便借花献佛,送与姑爷了,希望姑爷不要嫌弃,成全少爷的拳拳之心。”
苏伯说地诚心诚意,座上的三个人却是心思各异。陆二夫人的手里的茶杯一晃,做贼心虚地看着苏伯,心想:他怎么会知道我把陆在业的书房里的砚台搬到徐州来了?只是她和陆在昌两人根本就不懂那些东西,只觉得放在书房的东西应该都是好的。拿那些东西送人,既不用从自己兜里掏,又赚了人情。不过,听苏伯的意思那些东西似乎很珍贵,又有些肉痛起来。
容大夫人听到端砚两个字时,心里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她记得上次陆在业送了老爷一块端砚,老爷转手就把它送给了他的上司,上司很是高兴,派了一个肥差给他。听这个老货的意思,这次的端砚还不少呢。等回京的时候,一定要向老三多讨几块。
陆氏的嘴上不说,心里哼道,什么十几块端砚?只有三块鲁砚而已,其他的都是些普通的砚台。苏伯什么时候也开始狂妄起来了······诶?不对呀!苏伯在陆家待了那么多年,大哥的东西他不能说是了如指掌,可也是最清楚的。他说是十几块端砚,那就不会有错。难怪二嫂抬箱子进来的时候,眼神躲闪,一副心虚的样子。原来她把东西掉包了。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憋屈。
苏伯似乎觉得他刚才说的那些还够劲爆,又扔出了一枚炸弹:“少爷对姑奶奶一片孺慕之情,从不把身外之物当回事,只是江州那片桑园是我家夫人的陪嫁,实在是无法馈赠给姑奶奶。还请姑奶奶成全少爷的孝心。少爷明早启程,老奴就此拜别姑奶奶。”那话外的意思就是请姑奶奶今天晚上把地契还给回来。
苏伯挥挥衣袖,潇潇洒洒地走出了屋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哼,几句就让她们之间有了间隙,看来她们的路也不长了。留在屋子里的人却是神色各异。
容大夫人面上不显,心里鄙夷: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连陆大夫人的嫁妆都占为己有,这姑嫂俩儿没一个好货!
陆二夫人的脸色铁青,对陆氏那是恨地牙根儿痒痒。你不是一直自诩治家严明吗?治家严明怎么前脚送点东西过去,后脚就被人知道了呢?
陆氏握着茶杯的手因为太用力,指尖已经泛白,心里把陆二夫人骂得狗血淋头。真是蠢货,接管陆家这么久了,还没有把陆家真正地握在手里,拿点东西出来就闹得人尽皆知。想起那片自己还没有捂热的桑园,再想想那箱破烂砚台,就差没把茶杯捏碎了。
三个夫人各怀心思,低头品茶,没有人开口,屋里静得落针可闻。屋里的丫鬟们更是噤若寒战,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成为屋里的布景。
纵使心中再恨、再怨,也不能就此撕破脸,更何况身后还那么大的利益牵扯着。因此心里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咬下对方的一块肉,面上却笑得一团和气。终于在陆氏笑吟吟的见证下,容大夫人和陆二夫人两人微笑着交换了庚帖、信物,两家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
容珺知道这件事时,自己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她不敢砸东西发泄心里的不满,只好跑去找陆震东的麻烦。被苏伯一句“容姑娘请自重”轻松地挡回去了,容珺气地在院子里直跺脚。又担心被人看到,只好闷在屋子了,用力地揪着手里的帕子。
容大夫人自觉自觉吃亏了,向容之锦讨要六块端砚,容之锦哪有啊,就跟陆氏说了这件事。陆氏气得仰翻,更气陆二夫人那个蠢货,见利起意,把上好的端砚换了。又气容大夫人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那么多。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在容之锦的殷殷目光下,点头答应想办法。把自己的嫁妆中那仅有的两块拿了出来。又派人出去打听,好不容易在两家笔砚铺子里找到了两块,质量不是太好,价钱却贵得离谱。陆氏无法,只能咬着牙掏出自己的嫁妆银子买下了。
容大夫人见只有四块端砚,十分不满意,话里话外就是说陆氏小气。再就是他们两口在忘本了,也不想想,他们今天在徐州的地位是为何而来的。
看着容大夫人趾高气昂的样子,陆氏的脸色青紫,却无法反驳,只能捏着鼻子忍着。当然这些都是后事了。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上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好似披了一层银纱。
周家的宅墙上,隐约地有两个影子。陆震东一动不动地笔直地站在那里,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衣袂呼呼作响,吹乱了他的头发,却吹不散他那坚定的眼神。
苏伯抬头看看天,小声催促道:“少爷,这个时辰,恐怕阿生他们快要到城门了。”看着已经在寒风里站了两个时辰的少爷,心疼地劝道:“老奴年幼是,曾听老太爷说过。人之所以会被眼前的风景迷恋,无非就是没有见过太多的风景。等你有一天,饱览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