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忽地一把握住相询腰间的相思果,“怕不是因为这个。但凡心里住了人,便很难容下他人了。”
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刘霖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狡兔会养了男妾却无正室,那些男子又为什么眉目之间尽是英气。“原来如此。在你心里,正室的位子恐怕一直留给他人,妾侍的模样恐怕也不过是他的复刻吧。择类他者而凌于其上,你果真恨他。”
骤然被人说中私事,狡兔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此事我不能恨相公子,恨他还不行么?”
狡兔口中的这些事情,对于相询来说明明应该五雷轰顶,可沉睡了这么久,此刻听到时相询竟没有任何感觉。什么徐敬徐察,前情旧爱,对此时的他来说都显得十分遥远。他想了半晌,却也只是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明白,明白了为什么刺杀徐敬的狡兔负伤而归,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兵力不足徐敬还敢出兵攻打端阳,明白了为什么徐敬握着能扳倒徐察的筹码却不告诉他,明白了为什么徐察对狡兔如此信任他也要谋反。
想着想着,相询渐渐低下头去,解下相思果放在一旁,慢慢道:“我哥呢,我要去找我哥。”
狡兔苦笑道:“我的好公子啊,你想得可真美,当日闹到那副田地,你真当谁都能活下来呢?咱们三个如今能聚在这儿已然是幸事,您就别苛求那么多了。”
“什么意思……”相询刚醒,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说什么呢!”刘霖怒瞪了狡兔一眼。
狡兔却全然不理他,定定地望着相询道:“陛下登基那日,便在城中的一条河沟里找到了武烈将军的尸身,表面上像是雨天不小心滑倒进去的,不过陛下一直怀疑,是李果将军搞的鬼。当日武烈将军到李将军的营帐里打探消息,一直不曾回来,恐怕是遭了李将军的黑手。可这件事情陛下无从查起,更不敢去查,他还要依靠李果对付先帝那些旧部,此刻不能动他。”
“武烈将军”想来是荀相的谥号了。相询听着听着,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流下。他身形未动,只有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榻上。
“那陛下……他莫非也……”相询哽咽道。
狡兔知道他说的是谁,淡淡道:“钦宪皇帝已然入陵。”
徐敬登基后,给徐察安了为君不仁、刺杀亲兄的罪名,相对于这样的罪名来说,这个谥号已经是便宜他了。
“钦宪……好,好!……”相询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他一激动起来身子就有反应,连着咳了好几下。
刘霖急忙去拍他的背,用怨恨的眼神瞥了眼狡兔,又去安抚相询:“先别去想了,你出事之后陛下一直派太医照顾你,我怕你不想见他,私自将你带了出来。你若不想回去,宫里的那些事都与你无关。自然,你若是想见他,我便再带你回去……私自送你出宫的罪名,我还是担得住的。”
“不必了。”相询的话音十分坚定,他抓起一旁的相思果,四下望了一圈,终是将它丢进了屋里烧着的火盆里。
一根枝条,四颗相思果,一颗让相询随手扔了,一颗让徐敬踩碎了,一颗让徐察踩碎了,一颗被相询丢进了火盆里。
一颗也不剩了。
“我不回去,也不想见他。”
狡兔叹息着摇摇头,道:“可惜了。我虽只与他共度一夜,却知道他心里是有人的。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工具罢了,他心里那个人只能是你。”
相思果一点点化作灰烬,相询也不愿再谈此事,他转向刘霖道:“明日便带我走吧,如今无人为我羁绊,天大地大,去哪里都行。”
被人忽略的狡兔有些不甘心,身子往前凑了凑道:“相子知,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多好,我这里地方大住着舒服,咱们也能做个伴儿。”
闻听此言,相询缓缓转过头来盯着狡兔,轻轻摇首,“多谢美意,只是我怕撞见你的私事,再想起从前的事情。”
想起方才刘霖戳穿自己心思的片刻,狡兔面颊一红,不再开口。是啊,他在府里养了这些人,就说明过去的事情对他来说会永远铭记,而相询却想要全部遗忘,他们注定是做不成他乡故知的。
第二天一早,刘霖就带着刚醒过来没多久的相询出发了。
相询丝毫不跟狡兔客气,狡兔给他多少东西他都照单全收,连狡兔派来的那辆车,他就直接要了过来,根本没打算给他还回去。府上俊美的少年们都很羡慕,纷纷说狡兔公子从没对一个客人这么好过,大概是因为这位客人走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公子把他弄哭了不好意思,打算好好补偿他吧。
告别了狡兔,相询早就想好了去处,他让刘霖拿着一个地名去问,刘霖沉默了好久,到底下车到城中打听起来。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相询说的地方。抵达的前夜,相询给刘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两个半大孩子一起出逃,却一点儿不懂得隐藏之道,最终双双被抓回来的故事。
只是被抓回来之后,一个好端端地醒着,被爹娘责罚了一顿。另一个则伤得昏了过去,很久也没有痊愈。
刘霖说,其实那两个孩子应该走得再远一点,谁也不要被抓回来,这样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情了。
“就是这里了。”过了这么多年,这方小院子的租客换了几拨,现在又空置下来。从狡兔那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