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书记员急匆匆往里面走,却不小心和迎面推着满车文件过来的一个76号过来送文件的事务员撞了满怀,文件掉了一地。
“做事情怎么这么不小心。”书记员本来就急,这时忍不住数落起事务员来,“我们还有急事。”
事务员也是个机灵人,连忙点头认错。
“不打紧,这边我自己收拾就好。”
到了明楼的办公室门口,阿诚对书记员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书记员点了点头,走了。阿诚这才拿出夹在指缝之中的纸条。
那是跟自己相撞的时候,那个事务员迅速塞给他的。那里面,是中共地下组织给他的新任务。
阿诚打开来看,却差点失笑。
中共地下组织给他的新任务,竟然跟郭骑云那里给他传达的任务一模一样。
如果国共合作也能这么心有灵犀就好了,他想。
“欲除蛰奸,自身边始。”
他看完,用手指一捻,塞进了胸口的香烟的过滤嘴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来。
那个大家口里的明长官正站在窗口,背对着他,仿佛在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背影,心却竟然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自那日在明公馆的门口松开了他的手,这人有多少年未见了,他想。
这么想着,对方回转身来,看见了他。
“阿诚先生。”对方的眼睛上下打量他,语气却非常肯定。
彼时明楼并不戴眼镜,眼睛仿如海洋宽阔,又似海洋波澜万丈。
彼时阿诚没有看过大海,但是他想必定是明楼眼睛里的模样。
而现在的明楼,戴着眼镜,温文尔雅,那双眼睛却不再像大海。
倒像是深潭,波澜不惊,讳莫如深。
“都说阿诚先生是个人才,能为我所用,实乃我之幸也。”他露出一个笑容,朝阿诚走来。
“希望以后我们精诚合作。”他说,对阿诚伸出手来。
“那是,自当为明长官尽心效力。”阿诚连忙露出一脸笑容。
可是看着那只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忌惮起来,没有立刻去握。
那样的宽厚,那样的温暖,不用去握,他似乎也能感觉到,也存留于他的记忆,印刻其中。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他还在明家帮佣的时候,明家小少爷明台贪玩,非要自己上树给他摘果子。
他骑在树枝上,上下不得,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哭不解决问题。慢慢下来。”有谁站在树下,对他说,“你看见左边的树枝了吗?”
阿诚的腿颤抖着,可是那声音里仿佛有什么镇定人心的力量,让他颤抖的腿慢慢停止了下来。
他忍住了眼泪,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去。
当他探向最后一根树枝的时候,有一双大手伸过来,穿过他的腋下完完整整抱住了他。
然后他被投入了谁的怀中。那是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那种安心感让他几欲虚脱。
那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现在你可以哭了。”然后那个声音说。
“怎么了?”而现在,看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同样的声音温和地问。
今日立冬,阿诚突然记起来。
冬,终也,万物收藏。
……于他掌中。
第二章 【如何撬开铜墙铁壁】
阿诚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
他今天刚刚到办公厅,就听说明长官在办公室已经跟人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
可是他昨天居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也没有人通知他需要为会议做准备。
他正疑惑明楼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书记员就过来了。
“听到风声了吗,听说进出口的放关制度要改了?”
“哦?”阿诚立刻竖起了耳朵。
“明长官说了,以后进出关方面的事情,您这里一个章不行。必须由三位高级秘书一起,三章齐全才可以放行。”
阿诚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书记员说,“刚刚小孟去明长官的办公室送咖啡,听见明长官跟刘秘书说的。听说过两天正式文件就会发下来了。”
见他不吭声,书记员说:“您得罪明长官了?”
“瞎说什么。”
“这摆明了杯酒释兵权呢。”
那日在办公室见面时,那个人明明笑眯眯地握着他的手,说了要“精诚团结”,到了晚上,还请大家一起去吃饭喝酒,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没想到,才多少时间,就要拿他开刀。
也许是有人在中间搞鬼,阿诚想。
虽然同是高级秘书,但是就他手里的差事最肥,也许是刘秘书和李秘书妄图从中间横插一杠,也并非不可能。目前的局势还不明了,自己最好观察观察再做后手决定。
他打定主意,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径直去了明长官的办公室。
没想到了办公室门口,却看见汪曼春和梁仲春就在门外直直站着,像两根桩子。
“你怎么在这里?”他惊奇地问梁仲春。
“我怎么敢不在这里?”梁仲春瞥了他一眼说,“你们明长官叫我们来的。”
“什么你们长官?”汪曼春双眼直视前方,似乎连看他们一眼都懒得看,“梁处长,小心说话,是我们明长官。”
“是是是,梁某人还是比不上汪处长说话周全,是我们明长官。”梁仲春口是心非地答应道。
明楼不仅是新政府的时局策进委员会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