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薰一直在深田家里不肯走,除非深田能够拿出《潇湘卧游图》原件给他。而他则早已确定原件已经被唐阳羽烧毁了,那么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离开之前要拿出一个真正的解决办法。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现在这样子没办法出门见人,因为他真的伤心,痛心疾首。
无论如何《潇湘卧游图》都是在他手里毁掉的,他就是罪人,历史的罪人。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坐在唐阳羽用过的那间二楼画室,不吃不喝,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不停的擦拭那把他总是随身携带的武士刀。
武士刀一共分成两种,长的是对战杀人用的,短的是防御和自裁用的,泾渭分明,分工明确。
现在这个社会还每天携带短刀的人可不多了,小田薰则是被特许携带短刀出门的特例之一。因为小田薰家族本身就是岛国最有名的制刀家族,小田家族打造出的武士刀曾经风靡整个岛国境内,现在更是受到全世界的瞩目和追捧。
岛国的武士刀也被称为世界上最好的刀之一。
小田薰佩戴短刀出门正是代表家族这种荣誉的传承,虽然他本人没有继承家族事业成为一个刀匠,而是成了博物馆馆长。
时间已经过去4天,以小田薰的年纪和体力,正常来说是撑不够五天的。所以深田幸子端着一桌子的食物上楼,很明显她要说服他。
但小田薰根本不搭理她,不看她,他虚弱的已经无法跪坐,只能靠在墙角,嘴唇干涸,脸色惨白,有进气没出气。
唯一没有停止的只有擦刀的动作。
深田幸子也没有一上楼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什么的,她坐在他对面,安静的看着他,足足看了有半个小时,这才开口。
“即便是自裁的勇士也要吃顿饱饭上路的,所以我不是来劝你的,是给你拿送行饭来的。如果你同意我还会正式通知小田家族的人过来给你活祭。”
小田薰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不过深田的话他还是听得明白,他用力的张了张嘴,“我……当然要自裁……《潇湘卧游图》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要通知任何人……让我一个人安静的走……”
深田立刻站起身,郑重其事的对着角落里奄奄一息的老头子深鞠一躬,“那么好,晚辈在这里送小田前辈上路。”
“你举刀吧。”
一个绝望之人在这种时候最害怕这种刺激,小田薰立刻颤颤巍巍的举刀,对着自己的小腹反刺。
只可惜他已经连自裁谢罪的力气都没了,哐当一声,短刀掉落地面。
深田看了一眼,眼里没有任何的怜悯和鄙视,而是轻轻走过去,端着食物,“我早就说过即便自裁谢罪也要先吃饱肚子才有力气。”
看起来她真的不是来劝人的,真的是来送人上路的。
小田薰气的直哆嗦,不过还是很快就开始吃东西,开始喝水,虽然很慢不过深田幸子根本不在乎,她有的是时间等他吃完。而这个时候上来也是她精心算好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半小时后小田薰吃饱喝醉,体力很快恢复,又决绝的重新拿起自己那把短刀。
这个时候深田很严肃的重新开口了,“小田前辈一直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你知道我生来孤傲,能够被我敬佩的人不多,或者说很少。而小田前辈刚好是这极少数中的一个,那么晚辈就斗胆多说几句,对与不对谦卑自行衡量。”
“晚辈认为一副《潇湘卧游图》并不算什么,虽然是稀世珍宝,但是第一它并没有真的被毁,只是转移了一个地方而已,第二晚辈活下去的价值远远胜过一副华府南宋古画,晚辈对于岛国文物界的作用无人可以替代,至少暂时没有。晚辈一死那么因此而产生的混乱,因此而导致的文物的损坏和流失要远比一副《潇湘卧游图》多得多。”
“何况这次我们让唐阳羽得到了一副残损不堪的《潇湘卧游图》,但是我有信心让他重新帮忙修复好同样损毁不堪的《红白芙蓉图》和《丧乱贴》。这笔买卖我们还是合算,还是最后的胜者。这叫做放长线钓大鱼,不给唐阳羽一点好处我们最多只能利用他一次,可现在就不同了,一次得手之后他就会想着第二次得手,然而这正是我们携手反击的好机会。”
“换句话说那《红白芙蓉图》和《丧乱贴》岛国国内已经无人可以修复,已经属于彻底损毁,已经变成废纸一堆。那么为何不给这两幅惊世神作一个机会,为什么不给前辈自己一个机会呢?”
小田薰每个字都听进去了,毕竟他也不是完全真的就想死,这个世界上真正想死毫无顾忌的人其实很少很少。
小田薰低头咬牙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刀。
面色阴冷,“哼,不可饶恕,你!”
他说的不可饶恕当然是指深田幸子眼睁睁的把《潇湘卧游图》的碎片拱手送给一个华府人,无论如何,无论她有千般理由也都不可饶恕不可原谅。
这就是他的态度。
深田幸子有些惨然的笑了笑,“当然不可饶恕,前辈如何想要治我的罪那么随时可以,深田不会做任何的反驳和反抗,听凭发落。”
小田薰扶着墙壁站起身,“现在处罚你还不是是时候,毕竟我自己也是罪人,那么我就等着你能让那个华府人修好《红白芙蓉图》和《丧乱贴》!倘若再失败,那你就跟我一起自裁吧!”
说完小田薰缓慢却坚决的下楼,没用深田幸子搀扶,坚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