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并没有来世,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棠英楼老鸨的脸,还是那种惆怅里带着点苍凉的眼神,恍惚中我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可怕的梦,而我还在棠英楼里洗衣裳,姑姑并没有给我银子放我走,我也、并没有去过那个破庙。
“姑姑,我起晚了,马上就去洗衣裳。”我想坐起来,可身下撕裂般的痛,却无比真实的告诉我,那都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是命,云娘,这是你的命。”花英姑姑的的手落在我的头顶,而我却只能搂着被子,哭到不能自抑。
如果这是命,那我就认了。
我留在了棠英楼,做了棠英楼的姑娘,花英姑姑并不为难我,她从来不为难楼里的姑娘,连接客也都按姑娘的意愿来,不会强迫姑娘们去接她们不愿意接的客人。
可这青楼,青楼里的姑娘们也是要吃饭的,纵使花英姑姑不为难,可银子总是会为难的,当那一张张的银票放在我手里的时候,那双要解我衣衫的手,我便也握住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只是却没想到我会遇见他,更没想到我会遇见她。
与张生的相识也是一场意外,看着他极尽痴狂的眼神,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心里竟然真的起了点点涟漪,张生与我是旧相识,说是旧相识,其实并无什么交情,只是他娘与我娘算来也是手帕交,两人又是同时怀的胎,便嬉笑着说日后定然要做亲家的,只是,我娘死了,这约定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而我那颗死了的心也在张生日日往返棠英楼之上,巧言软语之下也渐渐的活了过来,张生对我很好,好到我甚至想过以后,好到我愿意把自己仅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都给他。
所以当张生面露为难的对我说他可能没办法再来棠英楼看我时,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张生解释说并非他不愿来,实在是囊中羞涩,我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首饰盒拿给了他。
那是我自入棠英楼以来所有的收入,花英姑姑在这方面管的比较严,我手里的现银也并没有很多,却全都给了他。如果他要钱,而我刚好有,那为什么不能给他?
楼里的姑娘都说我傻,其实这天底下哪有傻的人呢?我只是把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不过仅此而已。所以当希望破裂的时候,虽然痛,却也很清醒,尤其那双温柔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对我说要撑下去的时候,我便知道,张生过去了,我要重新站起来。
我只知道她叫“穆爷”是有钱人家的贵夫人,只是这个夫人与别家的夫人不太一样,她喜欢穿男装,脸上总是带着笑意,那笑意便照进了我的心里,我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她把我们当做普通人一般,从不会因为棠英楼是家青楼楚馆而避之不及,在她眼里,我知道哪怕是妓子也是一份工作,而我可以做的很好。
看着她眼里的鼓励,我知道,我会开始新的生活,而新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朝中有权势之人都爱养着暗妓,而我最终也没能逃出这个宿命,当棠英楼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时,我知道花英姑姑去求了她。
我不知道“穆爷”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从那以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过棠英楼,我日日夜夜盼着,都想再见她一眼,在最后见她一眼,只是,祸难并没有来。
姑姑说是她出手救棠英楼与水火之中,也是她将那个贵人带进了棠英楼,户部家的小公子很是迷恋我,我知道,可他还很小,我只是一个妓子,我不能耽误了他的前程,更何况,我心里早就住了人的,那个身影,即使只能远远的望着,我也甘心。
只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连望一望的资格都没有了。
姑姑微凉的眼神看的我心中一慌:“你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吗?云娘,不该奢望的,便不要过分要求,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怎么、这么蠢!”
姑姑的话字字句句戳在我心里,我知道她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可我、我盼着她与别人不一样,她本就与别人不一样,兴许那深宅里她过的并不开心呢?不然,为何她会流连于棠英楼?为何、会对我那么好?
“既然你痴心不该,便亲自去看看吧,死了这份心也总好过这般痴傻。”姑姑给了我一个地址,那是一个陌生的地址,即使住在王城这么久了,我也依旧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地方。
满怀着期望之情,我特意精心准备她从未吃过的鲜饼,装在食盒里,换上了最好看的裙装,还特意的点了朱砂,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样子,我拼命的按下了心头的紧张。
或许命运早就预见了那一刻。
当我沿着那条街一直往东走时,才发现那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了我自己,想起方才路人错肩而过看我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她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夫人,住在这种幽静的地方也是正常的。
彼时,我尚不知晓,这王城之中,有一处宅院,是闲人勿近的。
高墙之外的禁卫军个个手拿着兵器,我看着紧闭的大门,门上的牌匾,即使阳光那样的刺眼,我也看见了“太子府”那三个刺金的大字,原来这就是太子殿下出宫建府的地方,怪不得守卫这么森严,怪不得这一路生人勿进。
用力的按住胸口,我不知道自己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将姑姑给我的信物送了上去,只求见一见这信物的主人,我希望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