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连翘着脚,鼻孔里塞了两团纸巾,仰头半躺在沙发里被姚若邻骂得跟孙子似的,狼狈且滑稽。抗战胜利了,他的鼻子也遭殃了,外面淤青内里血流,只能张大嘴学水里的鱼一样呼吸。
本来就因为秦少游不负责任的行为姚若邻憋着一簇火,方祁连偏要撞枪口上,引火烧身,得此下场纯粹是自作孽,他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抱着抽纸盒,擦干净手指上沾的血,姚若邻见方祁连嘴巴一开一合,顺势把纸巾搓成小小的一团,瞄准那洞口轻轻一抛。
方祁连吃了一嘴纸屑,叠声呸道:“够了啊你,再闹我也要生气了。”
姚若邻浑然不怕,又搓了一个纸团再闹给他看:“你放着酒店不住,跑我这儿来干嘛?”他问,这回纸团砸中了方祁连的眼角。
方祁连吸了吸鼻子,声音也像堵着了含糊不清:“我来陪你啊。”他说得理所当然,“夜里那么黑,房子那么空,一个人多害怕啊。你这儿听到点动静,像进了贼;真进了贼又反而听不见了,不适合独居。”
“我都独居好几年了,没有什么适合不合适的……”姚若邻不大想跟方祁连住。他不比丹尼尔省事,太聒噪,太挑剔,会吃不会做;更不如秦少游居家实用,处着舒心。撇撇嘴,赤.裸.裸的嫌弃道,“你住进来没阿姨伺候你这大少爷,会把我家弄得乱七八糟,变狗窝的。狗窝才不适合人住。”
方祁连一下飞机就火急火燎朝他家赶,也是抄了近路,穿过花园走的后门。他弯腰在玄关处换鞋时,分明瞧见鞋柜里少了两双拖鞋,一双搁门口,一双姚若邻正穿着,哪儿像屋里就姚若邻一个人活动的样子?他不禁鼻孔朝天,重重哼出不满:“我看你是金屋藏娇了,怕我发现。”
又说:“好歹十几二十年的兄弟,我方祁连撬谁的墙角都不会撬你姚若邻的墙角,用得着防我吗?你跟你家那位住二楼,我睡一楼书房成了吧?绝对不影响你们亲热。”谈了许多任女友,女人捉小三时准到可怕的直觉和细微的洞察力在不知不觉中传染给了他。
“亲热”二字正戳穿了姚若邻恼羞成怒的缘由,说得他蓦然脸色微变,悄悄抬手拉高衣领,生怕方祁连眼尖再发现颈侧被秦少游吮吸出来的深红吻痕。一场□□过后,无论对方是温柔还是粗暴,总会留下印记的,风月老手对此最为敏感,好比狗闻肉骨头。
姚若邻行动缓慢地在方祁连旁边坐下,忍住腰以下的不适,扯开嘴角讪笑:“我又不是汉武帝,有娇妻让我藏吗?你既然喜欢住,那就随便住,女朋友也可以带回来。不过别怪我没跟你提前说清楚,年关公司里忙得晕头转向的,我回来收拾点日用品,准备除夕放假前都住办公室。”
他手里还抱着抽纸盒,贴方祁连贴得这般近,手腕亮出来上面布满牙印和小红点,令方祁连眼皮猛地一跳,捉了姚若邻的右手,揶揄道:“你这对象真够热情的啊,嘴巴比你嘴巴大,长得应该不会很娇小吧?”
姚若邻急忙心虚地挣了挣,却牵动了酸痛处,疼得直皱眉:“不关你的事。”咬紧牙不敢呼痛,凶亦凶不起来,倒颇有些像受了气一肚子委屈。
方祁连看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的问:“你跟秦少游上床了?”他对这姓秦的总抱着莫名敌意,见姚若邻是被人占了便宜,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只有秦少游这名字。
猜得太准的答案犹如匕首刺上姚若邻心头,他呼吸骤然停了几息,一声不吭、好友目光正逡巡着他全身上下,仿佛昨晚秦少游也用这种盯死猎物的眼神打量他,剥去他的衣服,看遍他身上的每一处秘密。一联想到这儿,姚若邻就起了恐慌,脸上火辣辣的烫,良久才言辞闪烁道:“喝断片了,不记得。”
同一时间,医院病房里。落荒而逃的秦少游哭丧着脸帮鱼头打包生活用品,鱼头的腿拆了石膏后,又休养了将近一个月,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没理由再赖医院里不走。刚巧他来探病,鱼头见有苦力拎包,立马兴高采烈的签字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