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司祺往后靠了靠,看着他,不言语。许意先前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倍加浓重起来,刚才还只是浮光掠影,现在货真价实了,他小二十年都骄横刁蛮,到了康司祺这里也被宠着,以至于明明知道康司祺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跟着他是个什么性质,日子久了,还是有点儿忘本。
他越想越委屈,掉了眼泪,哀声道:“叔,我是真的喜欢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谁也不跟。”
“别。”康司祺的指尖扣了扣桌面,说话语气像哄孩子,“你懂事一回,让叔好做人,就当是回报叔平时对你的好,乖乖的,好不好?”
怎么会好?不好。许意咬着唇,心里话说不出来,胸口憋了一股委屈绝望,又夹杂着无处发泄的愤怒。那是对康司祺将自己看得这样轻飘飘的愤怒,也是对自己热脸狼狈帖人冷屁股的下贱劲儿的愤怒。
这愤怒多少给了他点类似骨气的东西,不好也得好。他用了吸了一下鼻子,扯了两张纸巾,擦干眼泪,沉默地坐了半晌,将情绪平复到能做个正常人,才开口:“叔,那我以后还能不能跟你做朋友,一般那种?”
康司祺没给面子:“不行,我没有时间交没必要的一般朋友。”
这就是轻视了,比刚才那种轻飘飘还不一样,感觉更辱没人。可许意把自己从情人角色抽出来,面对这种轻视,反而能理解其中的情理了——两人实在是差太远,他除了做情人能沾他,别的,他有什么资格占用他的时间?
他也是骄傲的人,这下懂得要给自己留面子了。便昂首收拾了矫情,抿抿唇,挤出个笑容来:“过去的日子,谢谢康叔照应,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跟您这么喝茶。”
这表现算是入康司祺的眼,他颇感欣慰:“好。”
许意喝了口绿茶,就有主动走的意思了。然而怕是心里还有不甘,兀自磨蹭了片刻,目光朝庄泽那边望过去,停顿了一会儿,收回来的时候,又有些小气起来:“康叔现在喜欢那种文艺范儿的了?”
康司祺只说:“你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谈个生意。”
许意知道自己这旁敲侧击不出什么态度来了,不甘心也只能悬半空,最后留了个哀婉深情的眼神,起身走了,姿态算得上体面。
不多时,对面办公楼送来了新手机。
康司祺又给尤梓沂去了电话,果不其然,那边不接。先前许意又是摔花瓶又是抢电话地打断他们,康司祺自己倒不觉得怎样,但那边必然要借机为难他一下的。一面是摆架子,一面是使性子,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一律哄着就是。
转而发信息。
文字容易被抓成通奸证据,要冒这种险,就要比较讲文字艺术了。他单手打字,慢慢斟酌用词,不时抬眼望望庄泽那一桌,每次看到的庄老师都笑意盈盈,仿佛一个平易和善之人。伪君子。康司祺暗暗笑一笑,又低头打自己的字。
等他最后一口气编完信息发出,再抬头的时候,那边忽然空空如也了……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真是悄无声息。康司祺的视线停留在那张桌子的茶杯上,有片刻走神,精神像是捕捉到一丝休息的空间,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起来。
康露洁那孩子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庄泽这人很拿得出手——只要拿得上手。可问题,就是怎么拿得上手?他很久,或者说,几乎没有对人用过心思,以往那些所谓“征服”用的都不过是他本身所拥有的,犯不上费心思,因此用心俘获一颗心,这种事情是堪称陌生的。
自我掂量了半分钟,他认为这种事情不适合自己,胡思乱想也就到此为止。
他收了手机,给涂玉晴打了个电话,让她约几个人吃饭。都是以防尤梓沂这个女人耍性子过头耽误他事儿的备用关系。这世界没有必须走某一条路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真走到只剩一条路的地步,那就是事先考虑不周了。
回到公司这一段路的时间,涂玉晴已经把事情办好了,他前脚进办公室,涂玉晴后脚就进来汇报情况了。末了,请示道:“那个,小意今晚不会出席了吧?”
康司祺“嗯”一声:“以后也不会了。”
涂玉晴听罢,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一丝说不清的悲哀。许意先前那滴眼泪还在她心里。康司祺这些来来往往的小情儿,谁对他真有心,谁只是纯粹卖肉,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这回好不容易碰上个带了几分心来的,还不省事儿。真不知道该说是康司祺不幸运,还是那小孩儿没眼色。
“那,今晚您想带谁去挡酒?”没有许意,总得带个别人。
康司祺按了按眉心,看向涂玉晴:“你想去吗?”
“我?!”涂玉晴一惊,老板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出席饭局,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近的如她涂玉晴,知道是因为老板不喜欢女人,远的,常传康司祺是怎样爱护女性、谦谦真君子,简直是一群免费形象公关。
康司祺:“我听说你挺能喝的,你敢来吗?”
涂玉晴轻吸一口气,点点头:“没问题。”
康司祺挥挥手:“那准备吧,出发前十分钟提醒我。”
涂玉晴怀揣一颗蹦得有点快的心:“好的。”
康露洁上大学以后,平时都住在学校宿舍里,虽然家离学校不远,但她也只在周末才回去。
住校,可以说是她大力争取来的权益。在很多事情上,康司祺并不管着她,唯独住校这一件事,她从初中求到高中,整整六年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