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的整个身子在筷子眼前青白的雾里僵了一下,没过两秒,便卸了力,“不想了……”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陈珂站起身,开始对着镜子绑头发,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点点,很轻易的就到了肩膀,浓烈的黑色,被汗水打湿的样子有种压抑着的美。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盒没开封的安全/套,然后当着筷子的面用牙撕开,从里面抓了几个,“我现在靠这个过活,倒也觉得踏实了。”
“真心的?”筷子把烟叼在嘴里,眯着眼睛问他。
陈珂的喉咙哽了哽,到底“嗯”了一声,“在这里,我是被需要的,而且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没理由后悔。”
陈珂把手里的东西攥紧了,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陈志,陈志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还在他眼前,他不敢对任何人说他想他,想的夜里睡不着,做梦听见门响都觉得是他来找他了。但是只要清醒了,他就不敢了,他怕陈志看到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卑微的活着,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却又不愿意去死,让人连一点同情心都不愿施舍,可怜到让人厌弃。
连陈珂都想笑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筷子看着陈珂寥落的站在他面前放空,整个人似乎只有这么一副ròu_tǐ还在,灵魂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筷子从钱夹里抽了小一万,“告诉刚才那个人,就说你今天晚上不出工了。”
陈珂看着一沓钱放在床脚,笑了笑,“别为我浪费你的钱,一夜而已,算我请你了。”
“别把自己说的像件东西。”
“可是在你们眼里,我本来就是件东西,不是吗?”陈珂笑的凉薄,一双眼不动声色。
筷子把烟掐灭,脸色有些凝重,“无论生活怎么样,人都不能作践自己,没人疼,就自己疼疼,对胸口里的那颗心好点。懂吗?”
筷子的神色认真,似是真的对他讲着很重要的话,陈珂的眼睛有些酸,但他不想在他面前哭。他咧着嘴笑,却比哭还难看。
门口大龙的声音又传来,“小可!好没好!人王总在楼上都快拆了房子啦!”
陈珂静在原地看着床脚的钱不知道怎么办。筷子把钱拿走,一脸黑云压城般的过去开门。他身形高大,大龙以为开门的是陈珂,刚想过去就感觉一道厚重的影子压来,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您……”
筷子并不多废话,把钱砸在大龙的怀里,“别再敲门,要不然我送你上楼去,懂?”
“懂懂懂!”大龙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但随后一丝为难从脸上漏了出来,“但是您怕是不知道,那王总也是个老顾客,况且以前一直点的是小可的牌子,人家家大业大的,我也不敢得罪啊。要不然,”他把声音压得低了一些,“您先让小可上去一趟,也就一个钟的事儿,钱我不收您这么多,并且再送一个小孩儿过来陪您,怎么样?”
筷子的脸色有些说不清的沉,随后带着笑意的开口,“你把他们当什么?”
“什么他们?”大龙头脑不清,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筷子也没打算让他懂,就在他一脸疑惑的目光里关上了门,“事情怎么办不管我的事,别再来烦我。”
大龙看着怀里懒散的钞票,心里很纳闷,“那个小可除了长相之外哪儿好了?怎么所有男人都找他呢?”大龙把钱揣好,然后一脸被雷劈着般想怎么去跟楼上的人解释。
王总这个人四十多岁,整个人从外贸发家,钱财还算可以,就是人坏了点,家里娶了个母夜叉,平日里不敢沾花惹草,就怕搞大了哪个小姑娘的肚子,被他那个有钱有势的老婆踢出家门,所以当有人介绍他去“第七天”的暗场时整个人欢欣鼓舞了好一阵儿。但到底胆子小,只点了个像极了小姑娘的陈珂,毕竟男孩就是这点好,怎么做也不会生孩子,而且这种没头没尾的孩子还安全,就算出了事也联系不到他身上。
他在陈珂身上玩遍了花样,总觉得那段日子他越发的对他食髓知味,恨不能把他拴在自己的床边儿。
所以当王总知道陈珂回来了时,浑身都是电流跑过的战栗,整个头皮都被想象中的往事炸开了花。
但是当他今天开了vip包厢,却发现这人是怎么叫都不过来,一打听才知道被人订了出去,但他仗着自己财大气粗,说什么今晚都得把人弄到手。
大龙第三次敲了敲门,这一次他连敲门声都迟疑了不少,二十分钟前当王总听说今晚小可可能不过来时就气的差点没拿烟灰缸砸他,这一次明确的告诉他真不过来了,他估计王总很可能一气之下把他压在地上开荤。
大龙浑身打了个哆嗦,他在这里趟过几年,但是一直都是介绍人,根本没下过海,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不等于没见过猪跑,那些昏迷着被抬出来的小男孩他不知道见过多少个了。越有钱,人的心就越狠,很多时候他走在走廊里就能听见一些小孩嘶哑的哭声,凄厉的让人头皮都跟着发麻,房间被反锁,有人在里面“咣当咣当”的拽门,哭声透着门缝往外飘,刚开始的那几年,大龙一听见那声音手都会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攥着他的心脏,让他难受。而如今他一切都看惯了,人都有自己的路得走,这地方,谁也救不了谁。
大龙没敢敲的太勤,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人叫他进来。
王总整个人黑着一张脸,脚下跪着刚才大龙送进来给他打趣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