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骨皮肉无一处完好,他似被火焰灼伤一般,吸进来的是热烫温度,呼出去的气体同样是滚烫的。
真是古怪啊,明明是月光,也会如此灼烫么?白衣公子稍微茫然了,他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恍然发现原来是他看错了。
不知何时起,血色明月又化为刚刚升起的太阳,颜色淡红稚嫩得很。
好一轮太阳,缓缓从天际升起,驱散了寒夜驱散了蒙昧。日月交替白昼降临,这情景本不该切实发生,此时真真在在地出现了。
谁能长长久久地直视太阳,纵然是初生的日光,距离太近也能灼伤人的眼睛,让修士悄无声息地化为灰烬。
好刀意好谋划,这改天换日的一刀,已然超出了金丹修士的能为,怕是唯有练虚修士奋力一击,方能比得上吧?
器灵的威力真是非同一般,只是消耗的时间太多了些,白衣公子想。
白衣公子才明白,为何刚才楚衍没有趁乱出手,白白浪费了那魔道女修替他争取的时机。
当时他笑楚衍痴愚笑他蠢笨,现在才知缘由为何。
不能一击必杀,诸多谋划冒险就全无用处。楚衍要切切实实地把胜利握在手里,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时机。
亏得楚衍能忍,也亏得他掐住了自己的软肋。
那么精妙的配合如此阴险的计谋,若说这魔道女修不是楚衍的同伙,白衣公子都绝不相信。
都是那女修和楚衍演的一场戏罢了,不光成功哄住了别人,更骗过了他。亏得他胸有成竹那般笃定,现在看来可不都是笑话?
白衣公子之前有多得意,他现在就有多恼怒。
他不恨自己死在楚衍手上,只恨自己被一个低贱不堪的魔道女修欺骗了,骗得好惨骗得太久。
自己即便是败了,也不能让楚衍太好过。
在生命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白衣公子不再看楚衍,他猛地拧身回头,死死地直直地望着萧素。
魔道女修刚才也伤得不轻,虽然躲过了他一道雷法,灵气余波却让她受到反噬。她远远缩在一角,不敢再靠近半步,面上的痛苦之色却是无法掩饰的。
萧素纤细手指紧紧捂住嘴,也掩不住指缝间留下的猩红炽金交织的颜色。猩红的是血,炽金的是灵气本源,显然伤到了根本。
饶是如此,有了丹药疗愈,她仍能活下来。即便性命没那么长久,修为也不如以前精湛,她还能继续活着,而那傻呆呆的小侍女却死透了。
白衣公子心平气和地想着这些残忍念头,他放弃了玉石俱焚给楚衍重重一击的念头,反倒猛然决绝地一捏手指。
轻飘飘微不可见的一道风,从他指尖绽出,像只蝴蝶般幽幽颤颤,落到了魔道女修身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又猝不及防,快到楚衍淡然坚定的眸光刚有了一丝惊诧,那道风就钻入了萧素仙窍之内,凶狠又暴虐地破坏着一切。
血肉经脉也罢,骨骼皮肤也罢,全都不堪一击。
女修呆滞了一刹。她形状优美的眼睛睁大了,手指也不再遮掩着嘴唇,而是茫然无措地开启又合拢。
想说什么,她还有什么好说?是后悔了害怕了,还是不愿被他拉着陪葬?可惜都晚了,做错事情就要负责。
他一个化神修士亲自出手对付金丹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全无意外。
带着满意又舒畅的微笑,白衣公子轻轻一笑。他伸手拥抱住了那轮光明耀眼的太阳,没有不舍也无惊惧。
心愿既了前途已定,他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临死之前还能拉另外一人陪葬,着实划算得很。
白衣公子在那锋锐可怖的刀光下,只存留了短暂一瞬。
无量光明灼烫温度淹没了他,就连那袭白衣也跟着消失不见,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敌人消失刀光殒没,天上那轮灼热太阳还在。
楚衍手中刀刃也垂向地面,他面色苍白大口喘息,纵然在烈日之下,也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而寒的,着实不能更虚弱。
他也顾不得许多,赶忙去看萧素。
女修眼神沉静得可怕,一张惨白面孔反倒有了淡淡红晕,是回光返照的红晕。活不长了,当真是活不长了。
他们俩谁也没想到,那人最后一击竟是冲着萧素来的。
眼见楚衍靠近了,魔道女修乌黑眼睫也没颤抖一下。
她姿态端然地坐在地上,还有闲暇拢了拢衣襟,这才平平静静地说:“我一开始没想帮你,只想自己好好活着罢了。”
“我知道。”楚衍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如此呆板回答。
这三个字着实不动听,萧素眼波一斜,蛮横又果决地说:“我说你听,不许插话。”
反正她都要死了,时间越来越宝贵,哪还有闲工夫应付楚衍?别看这人平时心思玲珑分外剔透,真到关键之时,反倒傻呆呆的。
从他们俩相逢开始,萧素就没占过上风。能在临死前欺负欺负楚衍,也算狠狠出了口恶气。
果然不出意料,少年干涩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轻一点头。
“我的确没想帮你,他是化神修士能为通天,一根手指都能碾死我。我帮你就是自己送死,这道理我都懂,可谁叫他们主仆二人太欺负人呢?”
话说到这,女修就轻轻一磨牙,带着十成十的恼怒与不甘。
楚衍看着她这种娇俏明媚毫不掩饰的表情,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觉得,这女修能倾倒众生,也并非是没有缘由。
“是,大能就是了不起,杀伐果决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