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亭慢慢转过身去,眼眸低垂,轻声说:“不用你管,去陪着你妈妈吧,松手。”
姚灿听了她这话并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握的更加用力,牢牢握住容亭纤细手腕,几乎都想把她的手给掐断,把她的话又给重复一遍:“不用我管?”
半晌沉默。
沉寂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姚灿握住容亭的手,一把将她拽过来,雪地里滑,猝不及防之下,容亭几乎要滑倒,若不是姚灿及时伸手扶住她肩头,她今日怕是要在这雪地里狠狠摔上一跤了。
可是姚灿竟然丝毫不知错的样子,扶稳她之后又牢牢束缚住她肩头:“你给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刚才被她那样一拉扯,容亭在雪地里险些跌倒,此刻脑子里还有些晕,手腕被她握住的地方甚至还有些酸痛,又听到她说话带着肆无忌惮的强势,容亭也怒了,咬紧嘴唇看她一眼,声音往上扬:“我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容亭的性子再好,终究也不是面做的人,总是有气性的,原本听着这人的冷言冷语,她心里就不是滋味,更何况被她这般对待,她原本心里的委屈和难过竟然也变成了滔天的怒意,可是这怒意不知怎么的,还是让她觉得酸涩,只觉得眼眶都热了。
两人都不退让。四周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轻且安静,风愈加大了,卷起雪花来,直往两个人身上扑。可姚灿仍然紧紧握住容亭的肩,容亭却始终不看她,僵持不下。
邓如芷再也无法在旁观看,也跟着往前走了数步,轻声劝说:“你们都是朋友,有什么事非要在大雪天里站在雪地里说呢?”
她话说完,看着姚灿破天荒的没听自己的劝,脸上还有罕见的怒意,她心里也微微一惊,自己女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沉静温和,她几乎没见过姚灿脸上有过这种神情。
哎,都是冤家啊!
姚灿不听话,她就只能倚老卖老的劝容亭了:“小容啊,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姚姚也是关心你的,看你满身都是雪,自己也毫不在意的样子,我看着也急啊。你们要是再这样在雪地里站下去,干脆我也陪着你们好了。”
容亭跟着爷爷长大,对长辈向来非常尊重,万万没有让姚灿妈妈陪着站在这里的道理,她轻叹了一下:“阿姨,您连这话都说了,我还有什么办法……”
邓如芷对姚灿使了个眼色,叫她放手,而后自己上前拉住容亭的手臂,引她往回走。容亭也听了她的话,没再任性,走回了帐篷前,而后又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雪。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脸都要冻僵了,本来想对邓如芷笑一下,发现自己都有些笑不出来了。
热毛巾敷在脸上,原本心里滔天的怒意也淡了些许。
容亭透过指缝看外面,雪是越下越大了,她还是赶紧回去酒店的房间吧。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时,正看见姚灿和她身旁的那个男人在说话,神色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紧绷,接过那个人递过来的暖手宝,嘴角微微上扬的说了句谢谢。
她忽然偏过头去,原本温热的毛巾似乎都变得冰冷刺骨。
容亭决意立刻就走,放下手上渐渐变凉的毛巾,撑开伞来,对邓如芷说了句谢谢之后,拔腿就走,也不管后面邓如芷还想和她说什么话了。
在雪地里走的久了,原本容亭的手脚都是暖和的,不知怎么,刚才就在那里停了一会,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僵。
刚落下的雪其实是十分松软的,但是经过行人踩踏之后,多了泥泞不说,雪面上还会形成薄薄一层冰,踩上去让人感觉发滑,尤其是容亭感觉手脚发僵以后,走的越发不受自己控制,几乎走几步都要往前滑一下,幸好她走的小心,一路走回去虽然险象不断,但是没有真的摔倒过。
虽然手脚冰凉,但是她感觉自己的手腕上似乎还残存着灼人的热度,仍然在提醒她刚才那个人握的到底有多用力。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鼻子一酸,就有滚烫泪珠从眼角里漫出来,被迎面而来的寒风一吹,几乎在她脸颊之上凝成了一朵细碎冰花。
她伸手想要擦掉那半凝结的泪珠,是她选择的路,即使再不舍,她也不会后悔。
她不后悔。
容亭在心底又重复一遍这句话,却偏偏带上了几分自欺欺人的意味,她想起刚才看见姚灿和身旁人言笑晏晏的样子,突如其来的情绪像是秋日里的野火,一下子灼伤了她干枯的心田。
她几乎站立不住,停下了脚步,想让自己稳定下来再走。
蓝色的伞被风吹的哗啦啦的响,她把那红绳解了下来,握在了手上,而后松开了伞,任那伞被风一吹,在雪地了翻滚几下,再也不见踪迹。
她默默在雪地里蹲下来。
寒风彻骨,每落下一滴泪,被风一吹,瞬间就凝成了冰花。热泪凝冰的感觉,真的让人难受。
她狠狠的抿了抿嘴唇,叫自己狠下心来,和所有的情绪都做了告别,要把自己所有该断的不该断的心思都舍在今时今日。
许是蹲了太久,再站起来的时候,容亭感觉头脑里一片眩晕,即使她的反应还很敏捷,然而本来就发僵的手脚已经无法遵从大脑发出的指令。
她身体直扑扑的往雪地上倒,容亭叹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她怕地上的碎冰戳到了自己的眼睛,姚灿曾经觉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