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叔?
他嘴角泛起苦笑——小容,是你吗?
时间一点点推移,直至日头偏西,却始终没有人来牢中押解他行刑。步千洐望着狭长的地牢通道,知道必定是小容救下了自己。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觉得热血沸腾心潮难平。他心想就算即刻死了,有小容这个好兄弟,也不虚此生了。
对了,还有她,他亲了她,岂止是不虚此生,简直是赚了。
地牢里y-in暗寂静,地上东路军指挥所里,却是灯火通明,所有人忙得四脚朝天。
颜破月静静望着床上沉睡的容湛。
两位皇子已经当着她的面,传令暂缓步千洐的刑罚,这令她松了口气。可容湛又昏迷了,令她的担心又多了一重。
不,或许应该叫他慕容湛。
当朝皇帝唯一的胞弟,传闻中最受帝宠的十七王爷。
诚王慕容湛。
破月望着他近乎煞白的容颜,清秀的一张脸惨淡无光,只觉得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她的目光又滑向与他紧紧交握的手,再次用了用力,想要抽回。可他实在握得太紧,每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都与她紧紧相扣。她无奈的想,这只怕是他迄今为止做过最逾矩的事了吧?待他醒转,估计会郁闷得不行。
可他明明是王室中人,却甘愿在军中受苦,却养成如此诚挚干净的x_ing子?
破月默然。
“王爷这是连日奔波cao劳过度,加之又受过内伤,才会猛然昏厥。”须发皆白的随军御医恭敬道,“无妨,调养几日便好。”
一旁的慕容澜和慕容充二人这才松了口气,让御医退下配药。慕容澜目光先扫过颜破月清透如雪的容颜,又停在她被昏迷中的慕容湛握得死紧的小手上,柔声笑道:“穆姑娘,我王叔如何受的伤?父皇近日一直特别忧心王叔,他日父皇问起,我也好答话。”
破月想了想,答道:“回殿下,大概是墨官城一役受的伤。他并未曾对我提起。”心中却想,难怪他会昏迷,之前受了伤,却未对我们提及。
慕容充见破月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语气也就轻佻几分,笑道:“父皇常说王叔生x_ing忠厚淳朴,却在梦中,也将姑娘的手紧握。若是父皇见到,定会吃惊。”
破月脸上一热。
“两位殿下,步将军现下如何了?”破月小声问道。
未料她话音刚落,床上沉睡的慕容湛长眉微蹙,竟缓缓睁眼。慕容澜与慕容充见状大喜,连忙围上去。
“十七叔!”
“小王叔!”
慕容湛本就生得极美,此时也已净了脸,凤眸先是迷蒙,后是沉凝,波光流转,灿若美玉,只看得三人都是心神一凛。
可下一刻,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我大哥……步千洐将军如何了?”
慕容澜先答道:“十七叔放心,人还在地牢。”
慕容充语气则活跃些,嗔怪笑道:“小王叔说杀他如杀您,咱们谁敢动王叔?不怕被父皇剥了皮吗?”
慕容湛这才松了口气,看着他二人。破月忙将手边热水递过,他大概也是惦记着步千洐,根本没回头看破月,就着她的手喝了水。
慕容澜眉目不动,慕容充眸中含笑。
热水入喉,慕容湛神色缓和了许多,肃然对他二人道:“你们都是皇兄最出色的儿子,他放你们到前线历练,十七叔不会干涉,也不会过问。可步千洐他忠君爱国,更是救过我多次。你们动谁,都不可以动他。”
两人都没出声。慕容澜虽年长慕容湛两岁,但两人年岁相仿,实则情同兄弟。慕容湛自小生x_ing持重,对皇兄的这些儿子又极好,故虽多年没见,他的话,慕容澜却不能不听。
至于慕容充,小时候更是跟在慕容湛身后练武习字。当今皇室,慕容湛算得上是第一高手。故慕容充自小就对慕容湛仰慕有加。
慕容湛人虽迂腐,却也不是不通世故。他知道两兄弟现下不吭声,心里自然还有计较,索x_ing直言道:“我从墨官城动身之日,便已写了信送给皇兄。我相信不日便会接到他的圣旨赦免步千洐。你们早放晚放,不过是几日时间罢了。”
慕容澜二人这才心头微惊。他们如何听不出慕容湛的意思——两兄弟明争暗斗,父皇虽然不管。可若被慕容湛捅到父皇面前,知道牵扯进无辜忠良,两人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慕容澜先开口道:“王叔这样处置甚好。其实我也一直觉得黑沙河之役,必有隐情。”
慕容充被他说得有些忧心,可想起步千洐宁死也不向自己投诚,也不说出真相,倒也不是很担心了。他笑道:“一切都听十七叔的。十七叔,先别说了,身子要紧,喝了药,睡一晚再说。”
慕容湛却摇头:“我要去看步将军。”他扶床欲起,这才发觉手中一直握着个柔软的事物。
他一抬眸,望见一双清澈如潭眸子,那里面写满了关切和喜悦,仿若两道柔光撩过心窝。他一时竟忘了松手,怔然凝望。
原来他握着的,一直是她的手。梦中一直牵挂着不能放不能放,一定不能放,原来是她的手。
慕容澜两兄弟见王叔盯着破月发愣,心下雪亮。破月虽容颜娇弱可人,但两人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倒也不会太惊艳。慕容澜率先道:“便请穆姑娘好好照顾王叔吧。”
慕容湛触电般松开破月的手,脸颊热气蒸腾。但他在侄子面前自觉要有叔叔的威严,故低下头,不教他们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