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非笑道,“他今儿有事,去不了。”
这时邵印匆匆进来,递给晏迎眉一封信,“大夫人,才刚送来的。”
晏迎眉愣了愣,心里奇怪会是何人,拆开一看,眉头动了动,笑笑将信折好放进袖中,对白世非歉然道,“是我娘捎来的家书,我需得回她几行字儿,就不随公子出门了,你且和两位妹妹玩儿尽兴。”
白世非也不勉强,只点了点头,眸光掠过她身后的尚坠,转身时唇边飘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痕,与夏闲娉和唧唧喳喳的张绿漾出了前厅,一列十人的跟班在门外早已等候多时,声势浩荡地起轿而去。
清静下来的厅中,一直半垂眼睑的尚坠抬起头来,对晏迎眉道,“夫人和老爷可还安好?”
晏迎眉掩唇一笑,没有应她,只唤住欲行礼退出的邵印,“大管家,麻烦你备两顶寻常小轿,我要出府一趟。”
“是,小的这就去办。”
尚坠疑惑不解地看向晏迎眉,“你要去哪儿?”
“等去到你便知道了。”
不会儿,两顶蓝布小轿从后门出了白府。
却说另一边,白世非、夏闲娉及张绿漾一行在金明池南岸池门的牌楼前下了轿,在众多仆婢的簇拥下漫步进去。
岸边花蝶柳莺,碧波荡漾,放眼远眺,往西百余步处是临水殿,再西去不远便是仙桥,桥面架有三座漆朱阑干、精刻雁柱的飞虹,桥的尽头是池水深处,水上建有五殿相连的宝津楼,雄銮杰阁,琼台玉宇,景致煞是宜人。
前方有一座船坞码头,池水在青石平整砌就的堤下尺余处拍涌,靠岸停泊着大大小小游宴所乘之舟,最气派的那艘分前中后三厢,两侧圆柱擎天,回廊宽大,华门花窗,翘檐上精雕的龙凤仿佛展翅欲飞。
“哇!世非哥哥,这船是不是我们的?真好看!”张绿漾兴奋地拽着莫言,对白世非欢声叫道,一见他点头,马上迫不及待地排开众人,欲要抢在第一个登上去。
白世非啼笑皆非,“你小心一点,可别掉到水里。”
“我才不会——啊——”骄傲十足的答话还未说完已脚下一滑,张绿漾失声惊叫起来,旁边白世非眼急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肘,将险往水中栽去的她扶稳在岸边。
“早叫了你不要着急。”他取笑不已。
“吓死我了。”张绿漾惊魂落定,后怕地拍了拍心口,回过神来才要继续上船,不经意眼角收入夏闲娉脸上的微妒之色,她眼珠一转,忽然向后一倒,整个人靠入白世非怀内,“哎呀,世非哥哥,我头好晕。”
翘起的兰花玉指按压在眉上额间,挡去夏闲娉的视线,却向另一边的莫言得意地眯了眯左眼,惹得莫言当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夏闲娉的脸容即时变了变。
白世非哪里看不出来张绿漾的小把戏,只但笑不语,对身边夏闲娉稍纵即逝的恼容,也仿佛丝毫未觉。
不过是眨一眨眼,夏闲娉已换了笑颜,走上前去,轻轻拉了拉白世非的衣袖,娇滴滴软柔柔地叫了声,“公子……”语气仿佛幽怨悠长,又仿佛撒娇不满,嗔怪他怎地如此偏心,独独撇下她一人。
白世非正待回话,忽觉张绿漾全身一僵,脸上骤露恐慌之色,他的眼风沿着她望定的方向一瞥,一道高大的青衣背影只闪了闪便没入汹涌人潮,顷刻间已消失不见。
“哎呀呀,白公子!这么巧!你今儿也来游池?”一船之隔的另一条彩舟上,从船舱里走出一位身穿绫罗绸缎的中年人,站在船舷朝白世非深深作揖,“我说外头的声音怎地那般耳熟,忍不住出来一看,没想到还真让敝人遇上了公子,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公子何如屈尊过船一聚?”
白世非笑吟吟地还礼,“孟老板客气客气,小可想上门拜会孟老板很久了,只苦于前阵子一直在外奔忙,这不才刚回来又被家务杂事缠得分不开身,孟老板请稍候,我便交代几句,马上就来。”
回首对夏闲娉和张绿漾笑道,“孟老板是我们白府生意上的重要客人,本来有桩要紧的营生早就应与他好好谈一谈,只是最近他与我两人都忙,时光凑不到一块儿,难得今日在此地遇上,我这下过去他那边,估摸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们俩结伴去玩吧,我便在孟老板的船上等你们回来。”
夏闲娉脸现失望之色,可白世非言之凿凿要谈正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垂了首,眉梢眼角处有些伤情,一旁张绿漾仿佛心不在焉,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白世非将两人送上船,又仔细叮嘱众家丁务必保护好二位夫人,目送游船往池中驶远了,才对白镜道,“都安排好了?”
白镜应了声是,跟随他往孟老板的彩舟走去,孟老板仍立在船舷等候,与白世非又相互见了回礼,一前一后进入船舱,门扇紧闭处,只见内里案边已闲闲倚坐着一人,另有一人含笑侍立在侧,可不正是赵祯和任飘然。
彩舟慢慢向池中驶去。
抬着晏迎眉和尚坠二人的蓝布小轿从东大街向西一路直行,过了西大街和金梁桥街,穿过都亭西驿附近的万胜门,直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最后到达金明池池北岸边,这一带由于景致不佳,官府荒于修葺,由此人迹罕至。
两人下得船来,便只见池边泊着两艘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画舫。
尚坠皱眉,“你到这里来作甚?”
晏迎眉脸色微红,指着其中一艘画舫,“锋璿在这船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