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淑妃也不多言,摸了摸茶壶,发现茶也冷了,让人换了热茶上来,给他倒了一杯,便要告退。
萧钧天似笑非笑道:“让你侍寝,你怎地退下了?”
蔺淑妃惶恐告罪。萧钧天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过去。她战战兢兢了半晌,才慢慢移动脚步,坐在椅子上,低头绞着手指。
萧钧天哑然道:“怎地做了淑妃那么久,还是那么怯生生的?”
“是。”她长睫一颤,竟是盈了泪珠,心中不由想道:他果然是嫌弃她出身低了。后宫嫔妃数十人,也只有她是庶民之女。
萧钧天见她低头忍泪,更觉焦躁,叹息自语道:“这个样子,日后可要怎生母仪天下?”
蔺淑妃吃了一惊,怔怔瞧着他,说不出话来。
“朕要你做萧棠的母妃,做南朝的皇后。”
“可是臣妾出身贫贱……”
“朕的家事,又有谁敢管?”他哼了一声,旋即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朕知道,你会是贤后,你也必然不会令朕失望,是不是?”他原想留着蔺淑妃掩人耳目,但他日渐多疑,若是不与蔺淑妃亲密过,终是无法相信这个女子会对他死心塌地。
看到蔺淑妃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他轻声一笑,说道:“和朕稍亲密过的妃子,都死于非命。朕知道,你和她们不同,你不会背叛朕的。”他这句话似赞赏,又似威胁,但蔺朝霞感动得心都快跳出胸口,自是没去想他话里别的含意。
“臣妾……入宫十年,知道自己的本份。”她小声说着,欢喜愉悦一时涌上,几乎晕厥过去。迷迷糊糊中,感到皇帝的健臂紧紧抱着自己,心中突如其来的,想到秦姨对她说过的话,她说陛下此生必然会出妻再娶,而且指不定几次,但是……但是她心里早有了主意,即使今上日后一怒杀她,即使这一生只为这一刻,她已是不枉。
纱帐垂下,案前蜡烛徐徐滴下一颗红泪。
刑部大牢的油灯昏暗不明,从狭窄的通风口中吹来的冷风,将本已渺小的火焰吹得更是将熄未熄。
这里关押的都是江洋大盗或是犯了重罪的朝中重臣,人数自然极少,没有囚犯的哀嚎呻吟,寂静得只听到风声。
龙靖羽盘膝坐在牢中,身上的软甲早已解下,只穿着一身单裳。由于刑部尚书与他有旧,因此并未动刑,也没有戴刑具,只等皇帝回心转意便了了事。
今日久别重逢,虽然遭了萧钧天疾言厉色,但在他唤了萧钧天第一声时,仍能感觉到萧钧天不顾兵刃加身,看他的那一抬头。
萧钧天果然还是爱着他。
发现这一事实,他内疚之下,又隐隐有些自责。当初飘然而去,未尝没有让他与陈之珏日久生情的意思,自己盲了双目,便连自保也是不能,他身边群敌环伺,若不离开,只会让他碍手碍脚。如今已然习惯黑暗,虽然比不得双目完好之人,但他武功又高一层,自是不必再担心此事。时过境迁,那人仍然牵挂于他,君子一诺,他自然也不能就此反悔。
已是清晨。第一缕阳光从通道中s,he入,照在冰冷的地上。他听到有两人人自牢门走入,步声徐徐,声音熟悉。
“赵大人?”他睁开眼睛,习惯x_i,ng地用看不见的双目注视到来人身上,却未起身。
赵莼轻轻说道:“先生莫要担忧,很快就能出来了。”狱卒解开锁链,打开牢门,笑道:“侍郎大人,得罪了。”赵莼已从牢门走入,躬身为礼,小声说道:“先生,刑部尚书曹大人已澄清此案,先生救驾有功,当将功补过,官复原职。我们走罢。”便要将他扶起。
他犹自盘膝而坐,沉声说道:“今上当真恕了本官的死罪?”
赵莼迟疑一阵,说道:“正是。若是先生不信,出去后自可询问曹大人。”
或许那人又一次原谅了他。他沉思一阵,转而微笑,这一笑在这囚室中仿佛生出万千花朵,令人心中一暖。“今上可说了何时让本官进殿叙职么?”
赵莼摇头道:“这倒没有。先生,我们先回府罢。”
他要搀扶龙靖羽起身,但龙靖羽却自然而然地避开了,赵莼微微一怔,看到龙靖羽缓步要出牢门,那门槛高出一截,赵莼正要出言提醒,却见龙靖羽脚步一抬,已走了出去。
赵莼跟在他身后,出门时,旁边正有两个狱卒迎面走来,向他们行礼后走入通道,一边还在小声谈话。一个说道:“当今圣上大赦天下,以后我们的事情就少了很多了。”另一个笑道:“今上大婚龙心大悦,过一两年又有皇子降生,怕是到时又会大赦一次。”
两人说说笑笑,竟是走远了。
他一直隐瞒的事,这么快就被先生知道。赵莼心中一惊,抬起头看时,龙靖羽的脚步已然停住。
“先生……”
几乎在这一刻,他看到龙靖羽温柔和煦的面孔变得苍白,隐隐现出一种青灰的静寂。
“先生?”赵莼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尖冰冷得让他直觉地想要一缩,他却固执地用体温温暖他。
“走罢。”龙靖羽朝他一笑,轻轻挣脱了他的搀扶,徐徐往前行去。
第170章 番外
江妃一系已尽数缉拿归案,由于大赦天下,江妃等人未叛凌迟,而改判弃市。
婚期定在一个月后。因此蔺妃仍然有幸侍寝多日。蔺妃并非不聪明,她虽然觉得江妃本来不必死,若不是江妃有把握将权力紧紧握在手中,定然会是潜伏不出。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