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瑾走进浴室时,唐括听到杨怀瑾迈向自己的脚步声,一下子惊慌起来,站起来后匆匆打开花洒的开关。喷头洒出的水浇了杨怀瑾一头一脸。
他有些睁不开眼,在水中举起唐括的手,不用看都知道那里肯定骨折了。
杨怀瑾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问:“怎么不请医生过来?”
唐括的头发s-hi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他什么都没穿,本会难免露出一些软弱心虚的表情,可杨怀瑾看到他的眼神却是凌厉中带着怒火的。
他的眼神让杨怀瑾不知所措,只听到唐括厉声道:
“因为我要先把自己处理干净!季劫!季劫!他竟然敢让我趴在地上!你知道……那有多脏吗?”
唐括不可遏止地用没受伤的手用力搓自己的皮肤。他的双手和以前一样,显得苍老而粗糙,上面有大大小小的裂口,在这么用力地对待下很快伤口再次崩开,顺着身体滑下的清水都有了些许鲜红的痕迹。
“够了。”杨怀瑾握住唐括的双手,把他拽到自己面前。那些破裂的伤口迅速向下流血,甚至染上杨怀瑾的手背。
唐括痛苦的闭上眼,他恶狠狠地说:“季劫……我……绝对不放过他……”
那种语气让杨怀瑾有些不寒而栗。
杨怀瑾忍不住说:“是我让季劫帮我的,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唐括的眼睛看着杨怀瑾的。杨怀瑾发现自己有些不敢跟他对视。
他很讨厌跟唐括单独相处。总感觉有点寄人篱下。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仰视的态度让杨怀瑾非常难受。
唐括没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非常安静。
唐括慢慢平静了,他靠近杨怀瑾的耳边,低声说:
“我总是不愿意真的下手对付你……你知道的。”
杨怀瑾耳后的皮肤起了一层j-i皮疙瘩。
唐括s-hi透的手臂缠在杨怀瑾的脖子后面,紧紧勒着他,力道极大。
杨怀瑾不动声色,盯着唐括看。
然后唐括一用力,两条长腿光裸着圈在杨怀瑾的腰间。
杨怀瑾一惊,手扣在唐括腰上,想把他推开。
可是唐括一只手受伤,本来就摇摇欲坠,要真的推他,唐括肯定要摔在地上。杨怀瑾看看他受伤的手,想了想,反而搂住他,把他半拖半抱地送出浴室。
唐括的床安排在向阳处,白天可以尽情的被阳光照s,he。床很大,杨怀瑾把唐括扔到床上时发现了这一点。
唐括拽着杨怀瑾的领子,让他压在自己身上。
杨怀瑾开口问他:
“你是不是有洁癖?”
唐括安静地看着他,道:“如你所见。”
杨怀瑾问:“严重吗?”
唐括回答说:“很严重。”
“有多严重?”杨怀瑾皱起眉。他以前一直以为唐括只是有点穷讲究。今天发现不是那样的。
“我……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洗手和冲洗上。该死,该死……”唐括垂下眼帘,声音听起来像是对这样的自己无比愤恨,他握拳,然后松开,摊开手让杨怀瑾看。
杨怀瑾看到唐括手心内也有鲜红而细小的裂口,那是杨怀瑾第一眼看见就觉得不该出现在唐括手上的伤痕。
唐括缩回手,说:“每天洗手,要用蒸馏水洗手,我不能用洗手液。那种东西也让我反感。我……我最讨厌的……”
我最讨厌的,其实是这样的自己。
杨怀瑾直起腰,说:“你需要看心理医生。”
“我不需要医生,我需要你。”唐括的手突然捏到杨怀瑾手腕上。
他的手粗糙而干燥,异常纤细,有一种会乐器的人特有的灵x_i,ng。
杨怀瑾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拍掉唐括的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很郁闷地大声说:“可你不也能到学校里上课吗?我看见你……”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近似催眠的自我安慰。唐括前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突然回来还跟杨怀瑾一个学校,目的之显然,好比司马昭之心。
“不是为了靠近你,我有必要这样吗?”唐括果然这么说,顿了顿,声音有些怨毒,“你来这里,是给季劫求情?”
“……”杨怀瑾不动了。
“……”唐括冷冷地看着杨怀瑾。他的手已经不流血,但受伤的手臂仍旧红肿。
杨怀瑾低头看,然后叹了口气,说:“我帮你叫医生。”
唐括突然放低声音,他近似柔和地对杨怀瑾说:
“怀瑾,我喜欢你,这你也知道。”
杨怀瑾别过脸,匆匆离开唐括的房间。
“杨怀瑾!”唐括的声音从门里挤出来,“你别后悔。”
杨怀瑾揉揉眉间,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唐括为什么喜欢自己呢?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怎么可能。
谁想到没过几天季劫就被学校通报开除,很快就要被父亲送到北京读书。
虽然早就知道季劫户口在北京,但杨怀瑾一直以为他要到高二、高三再过去,或者直接出国读书。
至于被学校开除,那对季劫不痛不痒。
杨怀瑾却知道这件事唐括功不可没,因为校长曾经被唐家请过去喝茶。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躲着唐括装傻。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季劫,季劫走得前一天给他打电话,杨怀瑾眼睛都红了。
“你干嘛?”季劫声音也有些沙哑,“明天不许你来送我。”
季劫讨厌分别时的场合。杨怀瑾怀疑他是怕自己看到他哭的模样。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