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级的阶梯走起来很快,不过塞威还是抓紧时间问了那侍从一句:“不知将军为何要见我?”
侍从五官都揪在了一块儿,支吾半天才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您……您还是上去看看吧,看了就清楚了。”
塞威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有心再问几句,却已经攀完了最后一级台阶,走到高台之上了。
侍从飞快的弓着腰退到一边,那速度像是有火在屁股后面烧一样。
塞威稳下心神,迅速将高台上的主要人物扫视了一遍。
在他不远处负手站着赤西大人,看到塞威,嘴角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将军面无表情的盘膝坐在正中高位上,面前是一张宽大的矮桌,上面放着各色佳肴和美酒,然而将军却似乎没多大兴趣,手一下一下轻捋着下巴上的一撮胡须,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
将军夫人坐在将军下首,依旧是张笑眯眯的圆胖脸,左手右手各搂一个小胖子,也看不出什么来。
最令人惊讶的是紧挨在将军身边,那里跪坐着一个身姿曼妙的艺妓,芊芊素手握着一双筷子,正在为将军布菜。
她盛装打扮,眉眼低垂,脸上厚厚的□□根本掩盖不住底下的好颜色。
是樱花。
按理说将军自有专门的侍女布菜,然而樱花却担起了这份职责,紧靠将军而坐,连将军夫人的座位都比她矮了一层。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军这是在有意抬举她呢。
然而塞威却觉得樱花的表情有些奇怪,按理说受到这么大一份荣耀理应高兴才是,可她却面露愁容,尤其是在看到塞威的那一瞬间,惊愕、紧张、恼怒和责怪从她脸上逐一闪过,不过很快她就垂下头,又恢复成一副低眉顺眼的柔顺姿态。
塞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樱花好像在埋怨他什么。
“将军,这位就是夏川清泉,是臣下献给您做寿礼的那幅油画的创作者。”赤西大人忽然开口,声音洪亮,打破了高台上的沉寂。
将军没有看他,接过樱花递来的酒盏,浅浅抿了口,不急不缓的问塞威:“果真是你画的?”
塞威到现在依然没弄明白这群人在做什么,不过看到赤西大人冲他不停的使眼色,还是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答道:“是的,是我。”
“你就是夏川清泉?”
“……正是。”
他不太会用古代日本那些敬称与敬语,所幸长了一张典型的西洋人面孔,所以在礼数方面将军没有过多为难他。
“原来如此啊。”将军捋着胡须沉吟了一会儿,嘴角忽然向上扬了扬,偏过头对身旁的樱花说:“呵呵,樱花啊,看来是你误会了赤西君啊。”
樱花以袖掩唇轻声笑笑,将头往将军那边靠了靠,柔柔的低声道:“是呢,将军,似乎确实是樱花弄错了呢。”
她那语气比起认错,倒更像是在跟将军撒娇。
塞威挑了挑眉,下意识的看了眼将军下首坐着的将军夫人,果然看见将军夫人那张富态微胖的脸上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了,而她身后那些将军府的姬妾们更是直接露出了仇视的目光。
上头,将军并没有发现他的女人们对于樱花的敌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理会她们。他似乎很喜欢樱花这样温柔淑顺的调调,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且去敬赤西君一杯,权当赔礼罢。”
紧接着他语气一凛,吩咐高阶下方跪着的侍女道:“去,再斟一杯酒来给樱花小姐。”
侍女领命去了,很快端来一杯酒。樱花凑在将军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将军再次发出爽利的笑声,然后她从坐席上站起来,接过侍女手中的酒盏,莲步轻移行至赤西大人跟前,微微垂首,将酒杯奉至赤西大人面前,道:“赤西大人,先前是樱花误会您了,樱花给您赔礼,请您万万不要拒绝。”
赤西此人向来自恃身份,看不上这些艺妓,不过碍于将军的面子还是捏着鼻子将酒接了下来,一口饮尽后把空酒杯递给侍女,说:“樱花小姐客气了。”
樱花展颜一笑,忽然将目光移到站在赤西大人身后的塞威身上。
她脸上笑意不减,不过语气却冷了三分,似怨似怜的轻叹道:“没想到,多日不见夏川君,您的画技已经如此了得了。”
塞威眼睛眯了眯,虽然他不太懂樱花话中的意思,但樱花应该不是真心在夸奖他,这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樱花确实话中带刺,她心里正恼火着,多少有些埋怨夏川清泉的意思。
要说起缘由,还得追溯到十分钟前。
那会儿小西家的艺妓们刚刚舞完一曲,其他艺妓都躬着腰退下了,唯独樱花因为与将军相识被留了下来,甚至将军还破格允许她跟在身边布菜伺候,可羡煞一众将军府女眷。
她在那些姬妾们或是嫉妒或是哀怨的目光中款款登上高台,跪坐在将军身边为他布菜,适逢侍从来报,京都右兵卫大尉大人赤西幸泽前来拜见献礼,寿礼是一幅油画,将军顿时来了兴趣,拉着樱花的手让她跟自己一块儿好好赏画。
因着小西家收了不少夏川清泉的油画,樱花那里更是数不胜数,门廊闺房中到处挂着,是以将军一直以为樱花和自己一样,对油画有着深切的喜爱和研究,然而……
樱花实在欣赏不来这些东西,只不过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学和迎合那些高门贵族的喜好才特意装出一份喜爱的模样附庸风雅罢了。
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