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血来自于一些和尚的残肢断体。
很多和尚已经死了,而活下来的和尚脸上都泛着成年累月的晒伤,眉目高耸, 与中原人并不一样。
从他们身上的袈裟上便可以认出他们的来历——这些人竟然全部都来自于那个遥远到不可思议的神秘古寺,凌空寺。
“小心——”
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但被他提醒的那名年轻的和尚还没有来得及躲避, 空气中却已经掠来了一阵妖异的风, 还有一道碧绿的影子。
“咔嚓。”
人类颈骨折断的声音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清脆和响亮许多,那名和尚的头颅被几根碧绿的藤蔓骤然捆住, 然后便毫不留情到朝着一边扭去。只不过短短的一瞬,那名和尚便保持着一个异常怪异的姿势软软地倒了下去, 眼角和唇边都冒出了暗暗的血线。
一根藤蔓,然后是另一根。
谁都没有办法相相信,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竟然会有这么碧绿的植物。
而这些浓绿欲滴的植物,正在不断地屠杀着这群和尚。它们似乎更像是某种经过训练的毒蛇而非长着嫩叶与花蕾的植物。它们隐藏在雪中, 沉默, 凶狠,嗜血,每当它们携着雪花刺破空气弹出,便会有一名凌空寺的和尚骤然失去自己的x_i,ng命。
“小心!”
“保护长老!”
“右边右边——可恶!”
……
在这群和尚之中,有一名看上去非常年幼, 神色却异常沉静的男童,他站在这群接到命令,沉默地赶往中原杀人的和尚之中显得是那样的突兀,偏偏又是那样的和谐。
他那双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到凝视着场中不断死去的和尚和愈发显得茂密的藤蔓,过了很久,那一名男童才任命一般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用香吧,也是没办法了。”
终于,当另外一名和尚被藤蔓抓住,刺破了颈动脉被吸掉了大部分血液之后,那名被周围人称为“长老”的男童面容肃穆地开了口。
他的怀中抱着一只乌沉沉的木盒,在说出“用香”两字之后,自然有人小心翼翼地帮他揭开了那只木盒。
说来也怪,那木盒外貌看上去十分不起眼,但一打开,便觉得仿佛有无数细密金光自盒中流泄而出——在用金箔贴出花纹的木盒中心,正摆着一只很小很小的蜡烛。
那只蜡烛颜色碧绿,看上去只有一个人的小拇指那么粗,粗糙的圆身倒像是被人随搓成。
可凌空寺的和尚们对待这只蜡烛却显得格外慎重,甚至称得上有些诚惶诚恐。
不需要过多言语,早在打开木盒之前,所有还活着的和尚便已自行从怀中掏出特质的塞子,将自己的鼻孔堵了起来。他们这番作为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只因为那只蜡烛在接触到盒外空气之后,瞬间便无火自燃——
一股缥缈幽暗的淡香,便从蜡烛上那一点微青的火焰上四处溢散开来。
那香气明明应当是淡香,可点开之后,却仿佛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塞满了这淡淡的香甜。
理所当然的,车厢内的林茂与伽若两人,也都在同时闻到了这一抹淡淡的香气。
“唔……”
伽若在闻到那一股香气的瞬间便眼神里一暗,当即便想抬头避开身边那人。
但可惜的是,那一抹淡香确实太淡了,淡到缥缈,淡到……无人可避。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伽若再一次地将自己的嘴唇覆盖在了林茂的伤口之上。
而这一次,他变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疯狂,更加没有理智。
“好痛……”
林茂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呼。
痛,真的很痛。
伽若的牙齿似乎已经刺破了他的皮r_ou_,用力地咬在了他的腕骨之上。
血和肌r_ou_都被尽数啃噬进这和尚的口中,林茂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人活生生的吞噬和啃食。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茂想道。
正当他想要努力挣脱伽若的时候,那一抹淡淡的幽香却也沁入了他的鼻腔。
林茂的眼神骤然一散,明明尚在剧烈的疼痛中煎熬,他的心神却一点一点地变得恍惚。
【“好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个因为痛楚而不断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他的背上骤然冒出了细密的冷汗,纵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可是他的身体却仿佛依然残留着对那种痛楚的恐惧。
细小而昏暗的片段在他的眼前一点一点展现。
鲜血甜腥而浓烈的铁锈味,与柴火燃烧时候的烟气,苦涩到仿佛连空气都要染成褐色的药汤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空气非常热,也非常潮s-hi,烟雾缭绕。
狭小而炙热的房间里燃烧着熊熊炭火,炭火上摆放着一只样式异常奇异的大鼎,鼎中不断沸腾的汤药便是这满屋子潮s-hi水汽和药味的来源。
而在这段陌生的记忆中,林茂却正在努力地往墙角缩,好躲避那只大鼎……还有那个逐步朝着他走来的人。
那个人的容貌在水雾中显得模糊不清,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已经很老了。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显得高大而健壮,花白的头发披散开来,掩住了那双隐藏着极致悲伤和疯狂的眼睛。
血……
滴滴答答地从手腕的伤口流出来……
【“我也是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那个面目模糊的老人对幻境中的林茂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