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神色渐渐变得复杂的脸,宋宜画兀自饮了一口茶水。
“怎么?感动了?”
白修泽一笑,笑容中看不出是感动还是冷漠,只让人觉得有无限哀凉之意,“是啊,不过一点点好便可以让我感动。难怪当年越王要卧薪尝胆才能夺回王位。一点甜头便能让人忘记他的所有不好。”
曾经跪在殿外为他求情是如此,如今为他洗清罪名也是如此。
可这些事情的源头,不都是因白修隐而起的吗。
一点点,宋宜画想将手中的茶泼到他的脸上,那可是子孙后代的帝王基业。白修隐辛辛苦苦用x_i,ng命拼下来的江山,却只被他看作一点甜头?
白修泽仿佛看出了宋宜画的心思,“你不必这样看我。白修隐拱手送人的,是曾经本属于我的江山。”
“属于你?”宋宜画冷笑,“我真是还想再给你一耳光,将你扇得清醒一点。”
白修泽看她,“他若不使诡计使我失了太子之位,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若说曾经的周国属于你,你倒是也算有几分歪理。”宋宜画撇着眼睛看他,十分不屑的模样,“如今的周国,哪一块土地不是白修隐和我哥哥花了x_i,ng命拼回来的。”
她的声音冷漠,带着不屑一顾的嘲讽,“曾经的周国属于你,也不过是因为你运气好些投胎投进了皇后的肚子里。你不曾为这江山出过一分努力,仅凭着这几分运气便指责努力过的白修隐夺了你位置。这片江山里有他的血汗,有你的什么?”
宋宜画一番话堵得白修泽说不出话来,她眼睛冷冷一瞥,“不仅如此,还因为你的蠢笨而丢掉了三座城池。你当然不知道,将士们曾经在打下这三座城池时多么费尽。因为在你眼前的不过是一张契约而已。”
白修泽沉默。
“你口口声声说着白修隐不好。我看他就差将心挖给你了。”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宋宜画又饮了口茶,“你倒是给我说说,他怎么不好,哪里不好?”
她冷眼睨着白修泽,“你若能说出五条来我立马叫白修隐放你走。”
白修泽总是在脑海里想着白修隐的不好,告诉自己这个人不能原谅。可真有什么不好呢,他结结巴巴地好像说不出来什么。少年时他为自己捉蛐蛐看荷花,后来也曾为自己与右丞争辩,于殿外求情。
但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他夺我皇位,囚我于此。他用城池换我,也不过是为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还有一句未说出口的,他曾用那双清澈的眼睛骗了我。
那些曾经说出口的对自己的喜欢,在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能有几分真心呢。
这偌大的帝王宫里,最是谈不得真心。
“夺你皇位?我刚才便对你说过了,你不过是有几分运气而已,他才是天选之人。可你若是真这么想,那你便这样想吧。”
宋宜画突然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你这样想,不过是跟自己过不去。”
“你喜欢白修隐吗?”宋宜画突然问道。
不料想他会这样问,白修泽张了张嘴,后来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曾经也算是高傲扬起的头颅怎能轻易低头承认呢。
更何况,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即使他点头,那个人的眼中终究也只有手中的权利罢了。
仿佛是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了,宋宜画起身,将那个小软枕重新塞会腹中,也不看他,仿佛是叹了口气,“哎。这宫里的富贵病就是多,明明就是男儿家,竟矫情得跟女人似的。”
“你若还想着他抢了你的皇位。我只告诉你,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
说罢整了整衣冠,一摇三摆地走了出去。
第75章 放手
矫情?白修泽茫然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是他太矫情了吗?
他曾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一朝被废,后来被追杀逃亡,被当做人质,被软禁,他的所有反应不过源于这一切痛苦经历,难道竟被人用矫情两字概括了吗?
难道他是活该吗!活该被追杀,活该被软禁,活该被那双眼睛欺骗?仅仅因为他曾是太子。
他轻轻地笑,矫情,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凭什么说他矫情。
他的确是跟自己过不去,凭什么白修隐总是一副像什么都在他算计之内气定神闲的帝王模样,而自己却始终因为深陷于那双眼睛那些回忆不能自拔而狼狈不堪。
明明先说喜欢的人是他。
如果这也算矫情,白修泽认了。
他眼神空洞洞的,看着白修隐走了进来,他张嘴想问他,白修隐,你真的喜欢我吗。但他问不出口。
白修隐眼神轻柔地看着他,嘴边的笑如同缓缓燃烧的袅袅青烟般柔和朦胧,他说道,这样柔柔地对视了许久,温柔的气氛让白修泽想要问的话即将脱口而出,他听到白修隐说道,“送路王回府。”
心中就像从高处跌空一般猝然一痛,他不知原因,紧接而来是心口仿佛被细线缠绕裹紧,勒进心里,让人钝痛窒息。
他这一次仿佛看懂了白修隐的眼神,那般柔和而决绝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哥哥,我放手了。
他在殿外都听到了,他至始至终,都恨自己夺了他的皇位。
他听到宋雨寒捂着脖子叹了一句,“你只能囚他,得不到他。别让他恨你更深了。”
她说的对。
恨也许是比爱更深刻更永恒更浓烈的感情。可他不想再看见那双冷漠的眼睛了,那双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