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宵照片不止这一张,他很快找到了另一张。但这张姜宵笑浅一些,没有那张大笑样子显得有生机有活力,但蔺成聿看着还是很珍惜。
他这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又怕像上次一样,握太紧结果一醒来就不见了,可他又想看见,怕一时看不见又丢了。
那只是一张照片,叫他慌里慌张了好一阵子。
姜宵看他躲在角落里偷偷看那张照片,抚摸力度比之前还要轻一点,好像怕吓到里面人一样。他手指慢慢拂过那张让人思念成狂脸,姜宵每一张照片都是笑着,眼睛亮亮,显得可爱又生机勃勃。
他盯着看,又触摸着纸片上那双亮晶晶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把照片贴着自己,只敢用触摸过手在照片上一点虚空里抓了一把,而后往自己心口放。
他宵宵,往后也只能在纸片上看到了。
他状态很不好。
姜宵想,从精神到身体。
他是眼见着蔺成聿一点一点枯瘦下去,最后见他时候还神采奕奕能夸一句颠倒众生,现在胡子不剪头发也不修,哪里看得出之前样子。
那张被风吹走照片蔺成聿记了很久。姜宵有一天看他打扫完家里,照顾好花草,然后在客厅里呆愣愣站了一会儿。
他听到外头下了点小雨。
蔺成聿好像想到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把伞来,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出门了。
他很少出门,就跟以前很少回家一样。
他往姜宵厂子方向走,也不对,是以前厂子。
买下那块公司速度很快,一座新楼拔地而起,早就开始投入使用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那地方开车是挺近,二十分钟左右,但走路话就要两三个小时。
蔺成聿拿着一把伞穿过人群,他甚少走这么远路,已经有些不习惯外面人群和亮光。
老工业园区改造很成功,劳动力密集型小厂基本都迁出去了,大门改了,道路扩宽,还搞了一堆新绿化,姜宵都认不出来了。
哇,这居然是他地。
蔺成聿也认不出来。
眼前场景和他丢失姜宵照片里场景太不一样了,他在那里愣了好久,花了一段时间,也没有找到记忆里工厂,连布局都变了,他说不上来哪一块原来是属于姜宵,就连姜宵本人也分辨了好一会儿。
他在里面茫茫然转了一圈,只能站回到工业园大门那里,虽然这里也改造过,但依稀还是能看到一点之前影子。
这是下班时间,车和人都从园区门口大批量走过,他仔仔细细一个一个辨认,没有在里面找到姜宵影子。
眼见着人越来越少了,大门口保安看着这个男人,穿倒是不错,就是胡子拉碴整个人怪怪。
“唉,”他叫了蔺成聿,“你干什么?”
叫了几声蔺成聿才有回应。
“我来接人,”他道,“我爱人在这里上班,今天下雨了,我想来接他。”
保安“哦”了一声。
在这等了两个小时了,也没见他等到人,估计是吵架了,老婆生气呢。
“你打个电话嘛,”保安指点他,“问问是不是在加班,梅雨天,也别老在这里等着。”
手里拿了把伞又不撑起来,虽然梅雨天雨不大,但是淋这么久也够呛。
热心肠保安看他慢吞吞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
姜宵那个号码蔺成聿一直在缴费,没有停,但是肯定是关机。
“您好,您拨打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这个提示音是蔺成聿这段时间听到最频繁声音,他心里知道不可能打通,但每一次颤抖着手指按出拨出键时候,都带着微小期望,然后一次次被打破。
每一天,都有无数事实提醒他姜宵已经不在了。
“打不通啊?”保安摇了摇头,心想那肯定惹老婆发火了,“回家跪搓衣板吧。”
在园区里面高高兴兴溜达一圈姜宵回来了,一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我不是他老婆了,姜宵反驳,而且他很讲道理,从来不让人跪搓衣板。
蔺成聿低着头,他想万一以前真有搓衣板跪也挺好。
现在他就算把膝盖跪烂姜宵也不会回来。他找不到已经推倒旧工厂,自然也在这里等不到已经去世姜宵。
姜宵没有在那里呆很久,自己飘回家了,蔺成聿很晚才回来,当然也是走回来。
没有接到人,但回了家之后,他发现电视是开着。
自上次触碰到照片之后,姜宵发现自己偶尔会有一点能力能触碰到其他东西了,就是轻轻,也做不了什么,就能做点小事,比如说,拿来开电视。
他好多肥皂剧还没看,就算是看新闻,也挺有意思。
反正不要在外面吹风,蔺成聿愿意吹话自己去吹吧。
“……宵宵?”
他小心翼翼发出一点声音,但依旧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