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铁骑到来后,场面开始变得一面倒。关幼萱不想屈服原霁,然而原霁只要打起架来,他便能轻易抢得主控权——他将关幼萱抢到了自己身边,张望若威胁着蒋墨。
蒋墨的亲兵们输得惨烈。
黑夜浓郁,战马奔啸,蒋墨脖颈上的血已凝固,他长发凌『乱』贴面,面容微扭,眼睛滴血一般盯着场中如有神助的原霁。原霁天生适合战场,他腰间的刀都未曾出鞘,一手拉着关幼萱,一手与四面围攻他的人斗。但是不像是卫士们以多欺少,真打起来,像是原霁在欺负他们一样。
举手投足,凌厉身法,原霁的每一招,都轻而易举地放倒他周围的人。他打起来无所顾忌,眼神中的狂野锋利,让人步步后退,不敢接其刃。
雄鹰属于苍天,狼王来自漠北。长安繁华养不出这样的人,狼王的一举一动都为战争所生,
蒋墨怔愣,无力地感受到自己和原霁的差距何其大——他没有原霁这样的武力,没有原霁在战场上这般呼吸一样自然的气势。
蒋墨嫉恨又无奈时,他此方的人被凉州铁骑『逼』成了弱势方。眼见原霁大获全胜,能成功将关幼萱带走时,来自长安通衢之道的方向,传来隆隆马蹄声。马蹄未到,旗帜先亮,两方都因为通衢之道前来的兵马而停手观测。
关幼萱与原霁生着闷气,她顶多能做到不影响他的战斗。他如何打,她一声不吭。见到原霁就不高兴的关幼萱沉闷中,忽然感受到原霁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握疼了她。
下一刻,关幼萱听到蒋墨吃惊又暗自欣喜的唤声:“母亲——”
关幼萱蓦地抬起了头,向黑暗中灯笼火光深处赶来的骑兵们望去。遥遥的,她看到一骑当先,为首的,虽然在暗夜中看不分明,但衣袂飞扬、云鬓金钗的扮相,确实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样子。
那便是蒋墨的母亲,长乐长公主么?
而这位蒋墨的生母,在原霁眼中,又代表着什么?
关幼萱想到自己听到的关于原霁父亲的情债,心头像是被针重重刺了一下。她有些心疼地看向原霁,少年侧脸冷锐,唇瓣紧抿。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再次重了一下。
关幼萱忍着痛,并没有吭声。
好在原霁很快反应过来,回头看她。关幼萱眸子温润漆黑,无杂无垢。原霁怔忡一下,心尖才涌上的刺,便在她的目光下重新温软下去。
他想:有什么关系。蒋墨有自己的母亲撑腰。他有萱萱。
长乐长公主带着来自长安的精兵赶到,长安精兵包围住了凉州骑兵。李泗低声问原霁怎么办,原霁昂着下巴,看向那位在他记忆中已经面容模糊的公主。长乐公主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冷漠万分。
即使时间隔了太久,即使原霁已经从几岁的孩子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凉州少将。长乐公主仍然一眼认出他。
原淮野和金玉瑰的儿子,她永远不会认错。
黑暗中,驿舍的驿丞和小吏们躲在墙头角落里瑟瑟发抖,探着脑袋偷看他们这里被层层兵马包围,一层比一层的规格高。凉州铁骑的装备已经精良,但是来自长安公主府中的精兵,金盔金甲,肃穆明耀。
被围在最里层的蒋墨,神『色』变幻不定。挟持他的张望若轻轻啧了一下,觉得此番情形有些有趣。
长乐公主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就将目光放到了原霁身上。她带着寒霜与上位者的睥睨目光,将原霁和关幼萱从头到尾扫一遍。长乐公主下令:“拿下他们!”
长乐公主盯着原霁:“身为凉州少将,无召而入皇城,视同贼子。若敢反抗,视同谋逆。凉州铁骑即刻解下刀剑,交出战马,朝廷方会饶尔等一命。”
关幼萱惊讶地看着原霁,微微拢起了眉。她没想到原霁来长安,罪名会这般大……可是原霁并非带着千军万马来长安,他只带了一百来人,如此……也算贼子野心,威胁长安么?
关幼萱心里着急万分,她的担心超过了她对原霁的气恨。原霁再可恶,也是因为救她而来的。她怎能看着夫君因此而入狱问罪?
关幼萱上前一步,就要说话,原霁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却让她动弹不得。关幼萱想开口,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瞪着原霁,见原霁长眉一扬,似要开口。关幼萱满心期待时,见原霁动作顿了一下。
她顺着自己夫君迟钝了那么一瞬的动作,向黑暗中看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包围向他们的兵马外,一支长箭划破黑夜。那长箭直直飞向正下马走向原霁的青年将领,青年将领本是听长公主的命令而来解除原霁的武器,压根没发现背后『射』来的箭。
原霁脚步极为微妙地向一个方向移了一步,他伸手将青年将领一推,同时抬臂格挡。黑夜中飞来的箭只擦过原霁臂上的铁甲,凌厉的力道两相交加,铁甲上溅出飞烁的火花。
众人皆惊,眼看那箭被原霁一挡后,才向外擦去,“砰”地一声『插』在了地上,稳狠至极。
原霁面『色』不虞,长乐公主神『色』难看,蒋墨目光闪烁。而其余众人,都惊叹般地仰头,看向箭只『射』来的方向——
月『色』冷暗,星光如银铺陈天际。骑着褐『色』高马的男子衣白胜雪,雪衣翻飞。他手握长弓,长弓拉满,那『射』出的一箭,自是来自他手。隔着距离,众人无法看清他相貌,但其如玉之姿,已让人心生向往。
离得近的张望若,听到蒋墨苦涩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