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大了,郑太太也不大管他。
郑颂贤把买的东西装在一个小匣子里,一个人快步往刘家去了。
郑家和刘家隔着两条街,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快到大门口的时候,郑颂贤检查了下自己的衣衫,又捏了捏袖中的小匣子,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门房认得他,立刻惊喜道,“二姑爷来了!”按理来说,还没成亲,不能叫姑爷的,但郑刘两家的孩子小时候合在一起长大的,也没有那么严苛的规矩。
郑颂贤微笑,“叔叔可在?”
门房陪笑,“老爷去铺子里了,太太和姑娘们在呢。恭喜二姑爷,高中案首。”
郑颂贤往里走,“多谢,我去给婶子请安。”
门房把他送到二门口,一路上,刘家的丫头婆子们纷纷请安。
刘悦薇刚帮魏氏安抚好两个孩子,准备去厨房安排晚饭。她才出了正房,云锦忽然小声叫她,“姑娘,姑娘。”
刘悦薇看着她,“什么事?”
云锦指一指二门垂花门。
刘悦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立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正是刚刚进门的郑颂贤。
他可能是跑过来的,气还没喘匀,俊俏的双脸上还带着些红晕。
十五岁的少年郎身姿挺拔,穿了一身普通的棉布袍子,腰上坠了一块玉,头上戴着书生们常戴的方巾,身上满是书卷气。
他面含微笑站在屏门附近,前面的一丛竹子遮住了他半边身子,见到刘悦薇的眼神后,他的笑容绽放到最大。
他们从小到大,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他人在外头,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她。
现在人在眼前,他又有些近乡情怯,轻轻唤了声,“薇儿。”
刘悦薇呆呆地看着他,听到了那熟悉而又遥远的呼唤声,她的眼泪忽然开始往下掉。
这一掉,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郑颂贤见她哭了,立刻走上前来,从袖中掏出帕子,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声问,“这是怎地了?”
谁知刘悦薇忽然一头扑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声,“三郎,三郎啊!”
郑颂贤吓了一跳,二人虽然自小就定了亲,但自从懂事后,还是头一回这样亲密地抱在一起。
他只犹豫了片刻,立刻用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是怎么了?可是又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徐氏时常在大房姐妹几个面前嘀咕什么赔钱货,郑颂贤也知道,故而对二房几个男丁,他一向不冷不热的。
刘悦薇只顾着哭,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摸他的脸,郑颂贤顿时耳朵尖都红了,只能继续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云锦看家里下人探头探脑的,连忙解释道,“二姑爷,前些日子我们太太生了一男一女,生少爷的时候有些凶险,我们姑娘担心太太,这些日子日夜伺候,想是累着了。”
郑颂贤笑了,“我晌午才回来,听说婶子生了弟弟妹妹,真是大喜事。岳父生意忙,你不好出门,外头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去办。”
刘悦薇见他这样体贴,眼泪更多了,一边哭一边更咽,“三郎,三郎,我好想你。”
郑颂贤才抱着她抱了个满怀,刚平息了内心的羞赧,听她这样一说,顿时耳朵尖又红了,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也是一样的。妹妹快别哭了,咱们进去说话吧。”
二人一个哭一个劝,云锦怕家里人多嘴多舌,赶紧把路过的人都打发走了。
过了好久,刘悦薇渐渐止住了泪水,从他怀里站起身,把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替他把衣裳整理好,“三郎中了案首,我好高兴。”
郑颂贤怀里忽然空了,心里顿时也有些空荡荡的,听见这话后,立刻笑了,“不过是个府试,正经连个秀才都不算呢。”
刘悦薇双眼柔和地看着他,“青州人才济济,能中案首,三郎大才。”
郑颂贤有些不好意思,打岔道,“叔叔在不在呢?”
刘悦薇回道,“我爹去铺子里了,我要去厨房看看,三郎去书房等一等?”
郑颂贤摇了摇头,“我先去给婶子请安。”
刘悦薇陪着他一起折回去,一路上,两个人的手都拉在一起。
进屋前,郑颂贤停下脚步,掏出帕子,仔细给她擦了擦脸,“花猫似的,别让婶子看见了,不然以为我欺负你呢。”
刘悦薇又伸手摸摸他的脸,“你瘦了。”少年郎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可不就瘦。
她今日连连动手脚,郑颂贤又紧张又高兴,悄悄看了四周,怕人家看见。
魏氏在屋里听见了,“薇儿,谁来了?”
二人一起进了屋子,郑颂贤给魏氏行礼,“婶子安好,恭喜婶子,喜得龙凤胎。”
魏氏呀了一声,“贤哥儿回来了,婶子也要恭喜你呢,中了案首,真是有本事。快别多礼,坐下说话。薇儿,厨下不是炖了银耳莲子汤,去给贤哥儿端一碗过来。”
刘悦薇此时恨不得和郑颂贤绑在一起才好,哪里挪的动脚步。
郑颂贤道,“婶子歇着,我陪妹妹一起去厨房,别烫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