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行至乾清宫时才忆起今日自己忘记簪“夺辉”。之前她去御膳房熬雪梨汤担心‘夺辉’沾了油烟,便打算熬汤之后再回坤宁宫,只是等她煮好了雪梨汤便忘了这事,待她到了乾清宫时方才忆起。
惊絮就要折回坤宁宫去取,雁回将人唤住了。
这段时日,从明面看上去她对谢昀上心了不少,可一些事本质根本无从改变。
思及此,雁回上前,将放着雪梨汤的食盒交给了乾清宫外的小内侍。又让小内侍向谢昀带句话,天色已晚,请圣上早些歇息。
小内侍恭敬地应了。
雁回这便要走,刚走了没几步,方才令了她差事的小内侍疾步寻来,说是万岁爷召见。
乾清宫还是以往的模样,只是殿内除了朱公公便没了其他老是垂头的宫人。香炉里依旧燃着袅袅熏香,满室芳香,雁回入内时,谢昀正搅着她送去的雪梨汤,面色沉沉。
雁回见礼“臣妾见过圣上。”
谢昀也没让她起身,转而问“皇后多久来的?”
雁回觉得谢昀这问题问的古怪,明明自己是被他唤进殿内。这般想着,雁回不由得又在心底筑起城墙高的防备。
那厢谢昀见她这般,蹙起的眉头越来越紧。他将置着雪梨汤的琉璃盏往前一推,汤汁撒落溅了书案四处。
“你听见了什么?”谢昀沉声问,身上浮起了浓浓的杀意。
雁回更加小心戒备,猜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许是时间点撞见了谢昀商议机密,但她也不惧,只恭谨道“回圣上,臣妾什么都未听见。”
谢昀紧紧打量着她,雁回还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美眸微垂,面上一片从容不迫。
倒是个说实话的模样。
谢昀这才微微收了心,目光却没立即从雁回身上撤走。他注意到今日雁回的发髻——没有戴那支‘夺辉’簪。
骗子。
谢昀心想,正要说什么,又是一阵窸窣响动,在平静的殿内突兀又诡异。
响动一起,当下殿内三人,除雁回外脸色霎时凝重。
谢昀抿唇,面色严峻地递了朱公公一个眼色,朱公公微微颔首,右手紧紧握着佛尘手柄,面上也是一副大敌当前的表情。他特意压低脚步声放缓喘息,慢慢踱步至窗棂边,就在距离窗边一臂长的位置时,朱公公猛地推开窗棂。
一道黑影连同晚风猛然灌进殿内。
千钧一发之际,朱公公当即拿佛尘去抽打那蒙面的黑衣人,佛尘上那马尾制成的摆须勾住那黑衣人的脚踝,朱公公手上用劲,将黑衣人重重摔在地。
砰——
雁回瞬间回神,那地上的黑衣人一个翻身,从靴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断朱公公用以钳制他行动的佛尘,下一瞬暴起就要向谢昀刺来。
雁回也习过武,只肖看黑衣人一眼便知此人武功高强。
她没有失声惊叫,当即扯了嗓子,厉声喊“来人!护驾!”
有这一声,乾清宫外寂静的夜里登时显出无数人形,危急关头羽林卫统领苏元奔来的脚步声,声声砸在地上,硬是把黑夜踩出命悬一线的紧迫感来。
殿内,谢昀也不慌张。
雁回脚步刚上前一步又停了下来,就这短短的一步之遥,雁回想了很多。看得出来,朱公公武功不在黑衣人之下,更不肖说苏元已经赶来。自古以来,刺杀君王多是有去无回以失败告终,谢昀性命无虞她又何必去掺和,指不定还会成为累赘。
再者按着谢昀以往的话来说,一国之后中宫之主当是端庄母仪天下的,哪能动辄拔刀相向大打出手?
想明白这点,雁回缩回步子,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雁回不晓得,自己这点动作却恰巧落在谢昀眼中。那边,朱公公掷来佛尘手柄,明明是轻飘飘的质感却被朱公公抛出千斤巨石之感,生生打在黑衣人背上,将人再次打落在地狼狈地跌在雁回脚边。
谢昀情急脱口而出“朱颐,护着皇……”
护着皇后,四字还未说完,谢昀便亲眼见到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什么一往情深,什么别无所求唯一所得日日见着圣上便是赏赐,什么真心倾慕的皇后早就退到了柱后,正一脸平淡地看着眼前一幕,仿佛在看一处枯燥的戏浑身上下全是麻木。
谢昀“……”
谢昀心底没由来得蹿起一股邪火,他忽的想到了什么,眸色一凛,大手挥开书案上堆积的奏折,在这些奏折掩埋下有一紫檀木长匣子,谢昀顺手拿起匣子往黑衣人身上砸去。
黑衣人刚想趴起来,额上便被突如其来的长木匣打了一下,打的他两眼冒金星,怒骂“卑鄙的狗皇帝!”
长木匣砸在黑衣人身上,又垂直落一地。这么一摔,长木匣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的画轴。
身旁,雁回扫上一眼,登时愣住。
画轴在金砖上滚了一滚,露出其中一角画像,赫然是她那副被兰贵妃浸了水的画像,只是现下又恢复了如初,丝毫不见损坏。
黑衣人跌落时,手中的匕首脱了手不知道摔去了哪儿。他目光快速地一梭巡,便见匕首被雁回踩到了脚底,这边朱公公又要袭来,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黑衣人咬牙,干脆顺手拿起画轴用作抵挡的武器。
手刚要挨到画卷,他那把锋利的刀刃划破气流携着雷霆之势直直而来,刀锋避开画卷没入地砖,周遭顿生几道裂痕。
黑衣人“!”
若非他反应及时这一刀能贯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