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烈愣愣问道。
“上元灯节,你道我看见谁和素素说话?”
“那天顾着和父亲母亲看灯,没在意。和谁说话又怎么了?”
赵煦怪道:“你真是个不重媳妇的!现在有人要你回江南一趟!”
“回江南做什么?”
“剿匪!”
“荒唐!”
第二十八章
赵煦见赵烈认真成这样,不禁失笑:“上元灯节,我正好见晋王爷的小厮下酒楼打听素素的身份。并没有什么下文。还有件事,”他凑近赵烈说,“有一个言官,上了道折子,说父亲在江南剿匪不力。那人是李之焕的门生,大概受了什么人指使了罢。”
赵烈知晋王爷一派新党并不太喜欢父亲一派的老臣,狐疑道:“然后就要我走?”
“当今圣上,总爱着人揣摩他的心思。这样无理取闹的折子,他没淹掉,大概是警醒之意。如今不比过去,这次我们两个擢升大学士,已是越次,很遭那些老资格的人不满。这些人虎视耽耽,遇事生风,不得不妨。晋王表面上声色纨绔,实则养晦,被他盯上……不好。你何不遂了他们的意,反正江南流寇,并不得势,不至置你于险地。何况父亲在那,下面那些官员,不敢不给你面子。”
不用大哥说,赵烈也知道,当朝天子,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对大臣一面笼络,一面暗中挑拔,三派大臣虽然看出他心思,但也不免要沦于揣摩圣意行事。李之焕是晋王一派,并不大满赵老爷一派老臣的账,暗暗角力,互为消长。
“江南士林,心高气傲,我怕和那些地方官处不来……”赵烈知大哥说一不二,还是想别扭一下。
“这是什么理由!堂堂大学士,还怕这个!将来入阁拜相,对下面之事浑然不知,被人说书生误国,看看谁和你处得来!”赵煦笑道,“历练历练,回来和你做大事!”
果然,上谕下来,含糊不清,不褒不贬,总之赵烈这回真要去江南了。临行前,素素站在风里,恨恨不说话。
赵烈和她告别,便上了轿。其情形不免太过草率,想她会更不高兴,却也顾不上这许多。这两个月来,夫妇相处是越来越不愉快了。甚至在同一坐官邸,赵烈都尽量避免和她见面,反正话不投机。久而久之,竟有些形同陌路。所以这次离京,赵烈也觉得这方面总算松了口气。
路过榆塘,却不得进城看望父母,径直在通州上任,江阳属通州地界,赵烈问明地情,不免惆怅。可匪情不容他闪避,上任当天,便马不停蹄下江阳视察。
江南绿林,也不过是些流窜在各城边界的强盗,前朝结成一股,势力壮大,经赵家等上一辈大臣编列兵团整治,到了本朝根本不足为患,只是最近一段时日,才又有死灰复燃之势。有
人便抓住这个做文章,说江南地方官匪勾结,指桑骂槐,还真有些牵扯到赵老爷身上。
赵老爷也有心助儿子成功,听他南下,还是做一番打点。只是这江阳县官也是翰林出身,曾因不懂迎合开罪了上级,才落得个芝麻官做,有些郁不得志,见到赵烈这样的人,更是心中不平,觉得这些贵公子沾了祖上便宜,平步青云,下个江南也形同休养,不放在眼里。
赵烈自然不像赵煦颇懂为官之道,该怒则怒,该缓则缓,不过他是个直心眼,见那县官言语敷衍,狠狠把他批了一顿,正好给了个下马威,却也让对方怀恨在心,伺机要作弄他一番。
一日,那县官跑上门来,说是江南流寇首领逃匿到卧龙山,已遣人马去搜寻。赵烈听了,自然是要亲自去振奋士气,功成九篑,当然要一鼓作气。当下便驱车前往卧龙山。
行到道上,他才觉出不对,已来不及,那县官的马车突然一绕,便不见踪影。原来这赵烈改不了贵公子习气,虽不讲究大排场,小处却用心,车夫也是自己带的,偏不用本地车夫,如今吃到苦头,人生地不熟,一时还真被山路困住,回不去。
“大人,这可怎么好?”车夫眼见天快黑了,有些着急。
赵烈脸一沉:“慢慢找!不要急!”
到了夜里,总算寻着一条道,却是越走越往山里去,竟到了一泓潭水前。
下人来报,赵烈不禁又怒又急,又不好发作,只好叫人生火,准备先在山里过一夜,回去再好好收拾那个县官。
夜里,赵烈在马车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当初自己被变成老虎,一入江阳地界,张衍便有所感应,如今都到了他山里,也不出来相见,怕是真要和自己绝了这层关系。这般想着,也知无可奈何,却不免介怀,难以成眠。下了马车,在潭边散步。
守夜的下人见他出来,便要随从,他说自己走不远,只在他们目及之处活动,才都没跟上来。
此时,天上无月,潭上一片漆黑。潭边有个石碑,赵烈叫人着火看了,却无一字。他想若是那画笔还在,按榆塘土地说的敲上三下,不定仍能见上故人一面。心念一动,便伸手在石碑 上扣了三下,并无异状。
走了一阵,也是无聊,便又回车上和衣而眠。山中夜寒,入夜越深,越觉衾薄衣透凉。
恍惚间,闻有人在车外扣窗:“赵公子,赵公子!”
他撩帘一看,却是季常,一袭青衣,篝火照映下,面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