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以为喻文州会迅速采取行动,最不济也要利用主场优势先找到军部负责安全性检测的人员。然而,除了那日下午进行的对话,之后的几天,他都没再提起此事,依旧不紧不慢的,仿佛全然遗忘一般。
唯一的变化,是成倍增加的训练时间。
刚开始,黄少天还会激烈反对。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的劝他休息一会。可惜那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嘴上答应的挺好,一转身,就自作主张开始复健。于是他只能一边抱怨着:“军人不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么,喻哥你可一点儿都不按规定来。”一边尽心尽力的为他修改训练计划。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机械臂与人体的神经连接,主要依靠大脑内植入的芯片进行处理,尚在恢复期就骤然加大的训练量很容易使芯片过载,从而引起剧烈头痛。会有多剧烈呢?黄少天曾在培训中看过一段视频记录,那位使用机械臂的壮汉,仅仅是因为超出计划三十分钟的时间,就抱着脑袋栽倒下去,口吐白沫,差点留下终身后遗症!
这些道理反复讲过,喻文州愣是聋了一样满不在乎。每次练习结束,黄少天看见他白到发青的嘴唇,还有满头的冷汗,甚至一向挺直的肩背都显得些微佝偻,总是心疼得无法自制。他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哪怕是扶他走上一段路也好。可是,每每伸出的手被避开,偶尔对视,也会先移开视线。一次又一次的碰壁让他意识到,喻文州是真的不再信任他了。
他不会亲切的喊他“少天”,也不会在他困惑无措的时候摸摸他的头,更不会关注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只有当失去之后才明白,曾经得到的是多么美好的宝物。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洗清嫌疑也好,重新获得信任也罢,就算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喻文州滚个床单,都不要再像这样继续下去。只不过被这么对待了三天,他便感觉无法承受。明明从小到大受过的冷遇比这强烈得多,可只要一想到对象是喻文州,就觉得像被人拿着刀往心里捅,刀刀见血,字字封喉。
明明只是想单纯的撩个人谈个恋爱,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子?
黄少天想不通,也懒得想。他一向是个自在随心的人,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既然想要挽回这段尚未开始的感情,便倾尽全力搏一把。如果不能成功,也希望当最终分别来临,那人能说上一句:“我认为少天是个非常出色的o。”
就算是好人卡,也要做最闪耀的那一张!
喻文州额头敷着冰袋,为防止掉下去,用来扶着冰袋的手还是机械手掌。
三天的高强度训练,他基本掌握了手部传感器的灵敏度,在着意控制之下,已经不会再出现意外事故。
整个大脑如同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太阳穴突突的痛。冰袋起到的作用聊胜于无,多亏在军校多年的忍耐训练,他才能忍下这痛入骨髓的副作用。
“刚刚黄先生联系了他同公司的学长。明天上午,他会去tri-h的总部。”白鹇用没有起伏的声线说。
喻文州“嗯”了一声,艰难的扯了扯唇角:“他忍不住了。”
白鹇思考两秒,疑惑的问:“先生,既然您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是黄先生动的手脚,为什么还要故意冷落他?小五说黄先生这两天心情很不好,吃饭都吃的少了。”
喻文州静默几息,考虑怎样向他解释。白鹇的确是超越时代的智能体,它的运算速度无人可及,但对于人性方面,尤其是情绪的作用,它的感情模块始终处理不来。
“我并不是故意冷落他。事实上,这才是我对待陌生人的方式。少天会喜欢上我,不过是因为我给了他错误的信号,他喜欢的是那个温柔体贴的beta喻文州,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漠自私、算计人心的喻文州。”
“那您怎么知道他会联系别人回公司?”
“自然也是因为他喜欢我。”喻文州压抑着声音说,“喜欢的人突然对他冷淡起来,原因又摆在面前,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会拼尽全力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以此挽回我的态度。而最好的证据,就是抓到真正动手脚的人。”
喻文州冷静地分析,强行忽略掉心口的不适,将它归于超额训练带来的副作用。挪着冰袋贴到快要爆炸的太阳穴上,继续说道:“我相信在这件事上,少天是不知情的。如果是他动手,大可不必说出来,反正我能接触到的专业人员只有他一人。不说,会有更大的好处。可一旦说了,就不是混淆视线的烟雾弹,而是照明弹了。我会顺藤摸瓜查下去,而他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一个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更改封存产品的数据,又瞒过制造商和军部的组织,他们不会傻到送把柄给我。”
白鹇消化完这段话,迟疑的问:“那您是彻底解除黄先生的嫌疑了?”
喻文州冷淡的说:“当然不,我只说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嫌疑,并不代表他在其他事情上是安全的。”
“但是您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不安全的事情啊……”
喻文州难得沉默。
白鹇不依不饶的说:“而且,冷漠自私、算计人心的喻文州还在称呼黄先生为‘少天’。根据我的检索,人类以名字称呼他人,是表达亲昵的意思。根据历史记录,您以名字称呼过的人只有军校的那几位同期生……”
“我只是叫顺口了。”喻文州说,“没有别的意思。”
白鹇“哦”了一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