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已没有余力开口,听他讲起祁家,只觉得一阵暴怒,剑风陡变。方才因赫安鞭法厉害,祁云剑招多是绵密自保,此刻却招招刺向赫安要害,大开大合,竟是个不要命的打法。
赫安被他这一阵快攻打得措手不及,身上添了几道伤痕,表情却比刚才更从容。教主为让他找到炼心洗身剑传人,曾将其剑诀剑谱录下给他研究。赫安初时是没认出来,现在知晓对手剑意,就好似能预测敌人动态,优势大增。
果然,那阵快剑极其消耗体力,祁云撑不到多久便慢下来,又恢复到最初的游斗上。赫安已知晓他剑法变化,此刻便故意持长鞭攻向他右肩。祁云上半身后仰,手上挽了个剑花,自下而上挑向赫安咽喉,正是一招“断风声”。赫安冷笑一声,手腕一抖,鞭稍忽然回收,竟绞住了唐捐剑!
祁云大惊,急忙撤剑回收,赫安却不肯轻易放手,鞭身一甩,直震得祁云虎口崩裂。祁云右手受伤,剑势不改,剑上力度却难免减了两成,赫安应对起来轻松不少。他见得此法有效,过得十余招,又故技重施,这回却是鞭向祁云面门,逼他回剑自保。
如赫安所料,祁云侧过剑锋挡过他这一鞭,又顺势将剑削向他持鞭手腕。这乃是炼心洗身剑里一招“折花去”。赫安预料到他剑势,反手将玄铁鞭柄迎上剑锋,鞭梢则向着祁云双眼甩去,要借着祁云自己剑上力量,使这一招废了祁云的眼睛!
却不料鞭柄未迎来重击,赫安胸前忽然一凉,随即心头一痛。他低下头去看,不知怎么那祁家人的剑没有击中他的鞭柄,反倒是插在他的左胸,刺进了心脏。鞭子直到此刻才击中祁云面颊,却因为后继无力,只在他颧骨上抽出一条微肿的痕迹。
祁云不去管脸上的伤,反手将唐捐剑拔出。稳妥起见,他又将内劲灌注剑尖,连点上赫安浑身上下各处大穴。
赫安再也站不住,轰然倒在地上。他受了致命伤,又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剩一条舌头还能说话。他难以置信道:“你那剑法——”
祁云道:“炼心洗身?我知道你对炼心洗身剑熟悉,吃过一次亏,怎么会还用它同你打?”
话说得轻松,只有祁云自己知道,那电光石火中他是怎么想起苏州断崖上,谢清迟令他自悟剑招,他又是怎么将那还未练得圆融的自创剑法使出来的。赫安那一鞭来时,他不顾防守,刺向赫安心脏,心里已存了失去双眼的觉悟。
赫安胸口的伤正因为祁云拔剑而血流如注,恐怕不一会儿就要死去。祁云还有话问他,便给他点上了止血穴道,又撕下他衣物匆匆一裹。
赫安道:“你不杀我?”
祁云冷淡道:“问完再杀。”他盯着赫安眼睛,问道:“玄机教为何要灭我祁家堡?跟炼心洗身剑有什么关系?”
赫安冷笑道:“你母亲偷学了炼心洗身剑,教主自然要清理门户。教主有令,一个祁家堡,何足轻重?”
听得此言,祁云双目血红,唐捐剑握在手里,恨不得立时便刺下去。但祁云到底不是当初刚刚逃出祁家堡的年纪,稍一冷静,便听出赫安话中端倪:“清理门户?玄机教教主是顾家人?”
赫安闻言一愣,道:“你不知道?”
祁云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反问道:“知道什么?”
“你拿着谢清迟的唐捐剑,竟然说你不知道玄机教教主是谁?”赫安说完,忽然笑了起来。他每笑一声,喉咙里便咯出一口血来,极其骇人,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赫安望着祁云眼睛,恶意道:“祁家小子,你可知道谢清迟的来头?”
城门口一阵骚动,想是玄机教的追兵来了。祁云应该赶紧让赫安把话说完好趁早离开此地,但他头脑一阵发懵,竟讲不出话来。祁云的胸腔剧烈起伏,心跳比方才与赫安打斗更快。他有预感,赫安说的会是一个他不想知道的答案。
赫安一字一顿:“玄机教人掌令,正是谢清迟。”
远远奔来一匹快马,马上是位鹅黄衣衫的女子,身后稍远处跟着之前留守酒楼的五个玄机教护卫。那马儿疾驰如电,神骏非常,靠近后长嘶一声,前蹄高扬起停了下来,屈膝跪在赫安身前。马上女子滑下马背,见赫安浑身血染的样子,再支撑不住,跌坐在他身边。
赫安动弹不得,见到她来,又听到马嘶,便猜到了情况,苦笑道:“不该把它留给你……白教你看这一摊血污。”
那女子正是乐平县主。她视线逡巡,先是看见赫安左手几乎被划断的伤口,连忙伸手捂住,又见他胸口被绑着衣物处,原以为是黑色花样的,竟全是干涸的鲜血,登时又要去捂。那染了血污的手指悬在伤处,停了片刻,竟是不敢触碰。
赫安一哂:“别忙了,蓉娘。好不了啦……”
他说着,又咯起血来,气息也渐渐弱下去。他凝视乐平县主眼睛,低声道:“若有人问起……就说、说你不认识我……”
乐平县主不住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赫安额头上,沿着他的头发滑落下去。赫安不再说话,连呼吸也渐渐没有了,乐平县主抱着他的头颅,直到最后一丝生命征兆也消失。她再无法欺骗自己,不由得悲声唤道:“赫郎!”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站起来,将仇恨视线射向祁云。
祁云在与玄机教五人缠斗。
其实他早该离开了。早在这五人动手之前,早在乐平县主到来之前,早在城门骚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