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刘錡正在街上走着,正琢磨到了王正见的府邸拜过后是借口离开还是留在那里的时候,忽然有一人拦在他面前,出言问道:“你可是别将刘錡?”
这话问的殊为无礼,但刘錡骨子里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倒没甚感觉,只是抬起头扫视了这人一眼,见他着布衣,自己又完全不认得,反问道:“你是何人?”
“看来确实是刘别将当面。”这人略微客气了一些,又道:“我家主人请刘别将过府一叙。”
“你家主人是谁?”刘錡又问道。
但这次他却并不回答,只是做出‘请’的手势。刘錡十分不解,而且对这人故弄玄虚感觉厌烦,便不想去;但他又一想,自己在龟兹镇无亲无故,就连书都留在嗢鹿州,自己回到居所也无事可做,也就答应了去见面前这人的主人。
这人行了一礼,转身带他向东走去。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府邸,刘錡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匾额,顿时惊讶起来,不由得磕磕巴巴地说道:“你家主人是……”
“还请刘别将不要让我家主人等急了。”那人又道。
刘錡赶忙应了一声,且态度从礼貌变成了恭敬。可这人的表情、语气并无丝毫变化,仍只是带他向府邸内走去。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间房屋门前。刘錡走进去,抬头见到一名六旬上下的老者坐于其中,赶忙行礼道:“下官安西别将刘錡,见过封副使。”
“不必多礼。”封常清笑着说道。
这时引刘錡来此的那人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封常清听了这人的话微微点头,吩咐他退下,又对刘錡道:“你可知我为何召你前来?”
“大约是封副使见錡在龟兹镇中孤独一人,十分可怜,所以召来勉励一番?”刘錡炸着胆子道。他之前在碎叶镇见过他两次,在嗢鹿州见过一次,其中一次还是单独见面,记得他为人随和,就这样说道。
“哈哈,”封常清笑道:“你这话倒也不算错。不过你可知我为何这样召你前来?”
“或许是因为王节度使才丧,不好公开召见下官?”刘錡这回是真不知道,瞎猜了一个理由。
封常清捻须不语。刘錡瞎猜的理由当然是错的。他身为堂堂正正的安西节度副使,召见下属一名官员哪里需要避着人?也没甚不好公开召见的。他只是想通过刘錡对待自己仆人的态度试探为人。虽然他们在碎叶镇时就见过,但那时刘錡还未做过官,现下却已经做了一年官,心境、为人或许已经发生变化,还是再试探一番得好。
显然,二次试探的结果令他满意。封常清避而不谈之前的问题,笑道:“你骤然从嗢鹿州参军事升为别将,还要再升为折冲府果毅,又是二年前才从中原来到安西,在龟兹镇无人相识;这段时日因王节度使身故,旁人就算有心结交于你暂也无暇,你可不要心生怨望,以为旁人都在排挤你。”
“须知,安西大都护府与旁处不同。此处常年要与番族交战,众人只敬有本事之人,鄙视滥竽充数之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排挤有功之人。既然你并非滥竽充数之人,以后在龟兹镇久了、与旁人相熟了,他们自然不会再像这般。”
“多谢封副使教诲。”刘錡赶忙行礼道。顿了顿,他又道:“适才封副使言道‘还要再升为折冲府果毅’;敢问封副使,可是朝廷批答的奏折已经返回安西?属下已升为折冲府果毅?”
“你这人倒还机灵。”封常清笑道:“不过你猜错了,请功的奏折并未返回安西;而至于我为何要说这句话,当然是因为:以你的功劳,若是不能升为折冲府果毅,我必定是要再次上书为你请封的。”
“多谢封副使。”刘錡再次行礼,但心中却疑惑起来:‘我虽然之前与封副使有过数面之缘,他也有些欣赏我,但我既不是他的同乡后辈,也不是他的亲人,有必要这样做吗?莫非其中有我不了解的缘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小心起来。
封常清又和他说了几句话,刘錡只是小心应和。封常清大约是还有事,也不再兜圈子,说起了自己召见他的真正目的:“我记得你是河南道弘农郡人?”
“启禀封副使,下官确为弘农郡人。”刘錡道。天宝元年,虢州改名弘农郡,不过民间仍然通称为虢州。
“过一段时日,有一你大同乡出使大食,要途径安西大都护府。此使者不仅是你大同乡,而且是中原闻名的大诗人,我欲派你去迎接,且将其护送至大食人辖境。”
听到这话,刘錡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向封常清;封常清也不恼怒,只是轻轻咳嗽一声。刘錡忙回过神来,之后似乎是思考了一番,才行礼道:“下官领命。”
他此时终于明白为何封常清百忙之中还要召见他了。正如他自己所说,或许有勉励的意思,但更主要的是:让他担负起送朝廷使者去往大食人之地的差事。
而之所以选中他,原因也很简单:其一,他人品不错,不必担心他与使者闹矛盾影响出使;其二,他是这个使者的大同乡;其三,则是这使者是个大诗人,也就是说是个读书人,而自己大概是整个安西大都护府,唯一一个可以算得上读书人的将领了。
才结束不久的洁山之战就充分显示出来,安西所有中高品武将竟然一个读过左传的都没有,也就是说从读书这方面来说没有一个比他强的;而迎接使者最好找一个能略微交谈几句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