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齐有点神往地说着,在无厌的胸口亲了下,抬手拉拢他的僧袍,一如往常地问他,“吃面吗?”
“要鸡汤面。”
无厌思索了下,答了声,旋即便跟在程思齐身后,一块进了厨房,帮忙洗菜杀鸡。
砍柴劈柴的活儿交给了程思齐,他剑练得好,劈柴是一绝,一剑下去便能堆出一批整整齐齐的木柴。
冷灶烧热,油花飞溅,慢慢便有浓郁的鸡汤香味飘散出来。
捞了两大碗汤面,无厌和程思齐坐在檐下,边看着雨中朦胧的山色,边喝着暖融融的面汤。
雨气清凉扑面,与汤面的浓香融在一处,慢条斯理地纠缠出了几分脉脉温意。
谢昼走进小院时,程思齐头也不抬地说了句:“给你师爹煮的,没你的。”
“……我辟谷几十年了,师父。”
一腔细雨般的担忧愁绪瞬间憋散了。
谢昼无言地看着两个毫无形象坐在小板凳上,守着犹冒火星的灶台呼噜噜吃面的人,一时不知眼前的气氛是对,还是不对。
他看向无厌:“师爹,宗门外又来了许多修士,还是来打探争仙路的消息。”
说着谢昼便有些气闷。
争仙路的传说不知是被谁推动起来的,在整个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知道了争仙路对灵界的好处,也知道了修炼极致道路的劫主才能成为争仙路的先锋。
而说起劫主,整个灵界也就三个,其中两个都猫在了玄剑宗。
于是这几年,玄剑宗的山门口是格外热闹。
那些求仙心切的修士得不到消息,干脆便不走了,直接住在了山门外。玄剑宗山下已然荒凉的那些城池俱都因此再度繁华起来,往来修士多不胜数。还有些修士胆大包天,试图潜入玄剑宗,最后都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扔了出来。
“一个摸不到边的传言,便让这些人这么疯魔!”
谢昼焦头烂额,气愤道:“冥狱深渊边缘驻守的弟子又得撤回来一批,不然这些修士打都打不过来,就怕有看顾不到,钻空子溜进来的……争仙路是要劫主,但又不是劫主便一定要去争仙路,这帮人真是……”
“是要争。”
无厌打断谢昼的话。
愕然一愣,谢昼猛地转头看向无厌。
“就在今日。吃了饭,你师父和我便去昆仑,你留下好好看家。”无厌朝他笑了笑,一拍他后脑勺,接过程思齐的碗,去打水洗碗。
谢昼被这一掌拍回神,一把抓住程思齐的胳膊,张了张嘴,却一时有些震骇过度,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艰涩道:“师父,您、您不拦着点师爹,怎么还要送他去?这不是……这不是送死吗?”
他虽然只是个金丹,但争仙路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年的传闻里也都听了不少。
修炼到大乘巅峰的劫主,感应到天道,便会选择争仙路,渡劫飞升。但以往的万年间,修炼极致道路的人有,但却并没有人传出过争仙路之事。而如今这件事突然冒出来,又怎么能说对无厌是件好事?
尤其,无厌的修为距离大乘巅峰,还远得很。
“我不能拦。”
隔着雨气,程思齐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垂着眼,语气清淡中带着些失落:“他想上去看看,我陪不了他就很没用了,怎么还能拦着他?他选择斩魔路的时候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便已经那样坚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道路,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谢昼犹豫:“可……”
沾了雨雾的眼睫颤了颤,程思齐缓缓抬起脸:“臭小子,你还小呢,不懂什么叫道侣。在很多人心中,道侣只是修士对夫妻的另一种称呼。但在我和你师爹心中,不止如此。”
说到此,程思齐不耐烦地一挥手:“我还没怎么样呢,你倒在这儿摆着张寡妇脸。别添乱,好好看家。”
话音未落,极情剑沐雨飞出,程思齐毫不犹豫,直接翻身跃了上去,一身淡蓝剑服风姿飒然。
他御剑朝檐下招了招手。
无厌的身影便一步迈出,出现在了剑身上,周身笼上了淡烟细雨。
“抱紧了,走吧。”
随着无厌一声轻笑,极情剑瞬间冲出,直至九霄。
锋锐的剑光破雨而去,如一片最利的刃,在广袤无垠的天穹上割开了一道深白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