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感官逐渐恢复,脑海深处传来针刺般的清晰痛感,孟美岐慢慢睁开眼,流入眸中的阳光肆虐温柔,四肢百髓汇入年轻旺盛的力量。数道交织混乱的讨论笑闹声灌进耳朵,有人带着笑意一遍遍重复着“收作业啦”四个字,孟美岐慢慢坐直身体,沉在记忆深处的场景在眼前徐徐展开。
她坐在教室一角,茫然的看着眼前嘈杂喧闹的班级。安文娜对着孟美岐犯怔的表情挥手,嘴角带着笑:“睡傻了?昨晚上几点睡的今天那么累。”
下意识回忆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却发现记忆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上课铃响起,将教室淹没的汹涌声浪渐渐退潮,留下一阵阵悉悉索索的翻书声响。用胳膊夹着课本的语文老师从教室门口走上讲台,班长嗓音嘹亮的“起立”牵动孟美岐发怔的神经,响亮整齐的“老师好”后,同桌帮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她从桌洞里拿出书,顺带拍了拍她的腿让她清醒。
“怎么回事呀,发什么愣?”
正是冷飕飕的天气,内外温差在玻璃上覆盖一层经久不散的朦胧白雾,穿在身上的厚实衣服带来阵阵温暖,有学生在老师的讲解声中窃窃私语,过早的忧虑中午要吃些什么。有人借着书本的掩饰疯狂补作业,眼下鹌鹑蛋一样的黑眼圈印证了周末两天奋战不休的熬夜成果。还有人神情紧张的吃着早餐,与老师360度无死角的目光斗智斗勇。
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总觉得入眼的景色都带着略微朦胧的质感,像是微微过曝的相机扣在眼前,温暖的色调让人双眸湿润。尽管一切看起来真实美好,孟美岐却感受到了浓郁的不真实感,就像是她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有一层看不见的罩子笼在她周围,让她无法完全融入,就连拿在手上的钢笔也失去了沉甸甸的磨砂手感。
粉笔在黑板上留下黑白交错的印记,语文老师在讲某一年的高考作文真题,说道想念二字,引用了网络上很火的一句话,想念若有声,你早震耳欲聋。
这句话不知道敲击到了她哪根神经,让她无端悲恸起来,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度过了神游天外的一节课,铃声响起,老师说教导主任让自己去办公室一趟,穿越阳光充足的走廊,来到同样热闹的办公室内。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问她:“美岐啊,最近放在学习上的心思不多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可以和老师们交流一下呀。”
孟美岐刚想回答,从办公室外又走进一个人,若说看其他人都像是在梦里一样模糊不清,这个人却是一片朦胧中唯一的一抹清晰,如同烙印。
她站在办公室门前,旁边放着一株半人高的绿色盆栽,衬着她身上的海蓝色校服更加清亮纯粹。黑发披散,一边挂在耳上,她面上神情谈谈,似是习惯一般轻轻皱着眉,垂眸看着手里的一张稿子,和老师低声交谈着。
孟美岐认识这个人,寒假的时候她给自己补过课,而且还一起看了烟花,虽然她冷冷的不爱说话,但真人其实比传闻里的冷漠无情与严格苛刻要温柔许多。
正回想着,那人却突然抬起头,和她对上视线,孟美岐一怔,微笑示意当做打了招呼。
吴宣仪却如同没反应过来,听见老师的轻声叫喊才如梦初醒,冲孟美岐回了一个微笑,再度垂下的眼眸里有欣喜一闪而过。
“怎么不回答呀,美岐,是不好说吗,你怎么心神不宁的,不是早恋了吧。”教导主任见她迟迟不回话,从教案里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穿透眼镜片投射在孟美岐脸上。
“没有没有!”孟美岐赶紧否认,赔上笑脸:“刚刚和学姐打了个招呼,没及时回答,我可没谈恋爱哦,主任你不要多想。”
教导主任呵笑一声,不紧不慢接上:“那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余光中瞥见吴宣仪拿着修改后的稿子准备离开,却忽然又停了脚步。老师以为她还有什么问题,又问了句:“怎么了?还有需要改的地方吗。”
有没有喜欢的人这种问题,似乎没有那么好回答,毕竟孟美岐并没有认真思索过,喜欢的概念在这个情感动荡的年龄也并不好说,可能某一个瞬间会因为某人的一个小举动就心动过,也可能一整个青春期过去依然死水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