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用得青筋暴起,捏着悟空摇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近狰狞,好像只要他用力摇晃,悟空就会从哪个遥远的地方赶回来。
他沉浸在可以把悟空摇醒的假想里,认真得几近疯魔,直到他听到轻轻的一声“咔嚓——”响起,他才触电似的松开了手,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如玉般白皙修长的手:他,他把悟空的骨头捏碎了。
“悟空!”他哀鸣一声,把悟空抱进怀里,终于绝望起来:“悟空你到底怎么了呀!悟空你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啊!”
“到底是谁!”林边惊起一群早起的飞鸟,玄奘抱着悟空的身体开始往东疾走。他快起来的时候,空气里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点残影。
“……劫者……不可……东……”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缓慢地在他脑海里回响着,他将悟空用道袍裹着抱在怀里飞快地往东赶,充耳不闻。
才走出去二百余里,玄奘飞快移动的身影就慢了下来。
“……不可……东……”那个声音还在执着地一遍遍念着,没人看,玄奘勉强装出来的那点骗人的好涵养也终于被狗吃了,他毕竟是在长安当了多年的纨绔的,心烦气躁之时骂人的话张口就来:“你念给鬼听呢!给老子闭嘴!”
明明是寒冷的冬初时节,他脸上却开始出汗了。他既然走上这条路,就只能不停地往西去,要避免太早被大波的妖怪追上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回不了头。
那个声音说的很明白,从他开始准备渡劫开始,就只能往西,回头一百里,遭遇的是千斤之压,回头两百里,就要承受万斤之压。
他抱着悟空往回走到两百里,身上已经在受着万斤重的压力了。但是他必须往回走,他要去血潭,他要去找心鱼——只要他付得起代价,心鱼可以满足他任何愿望。
心鱼既是一种妖,又是一种工具,一种交换的媒介,它的天赋和本能既是交换,别人和它交换,付出代价,它则将这代价转变成交换者的心愿,然后吸收这其中的愿力,借此成长。
心鱼的出现是个错误,一旦任其发展壮大将后患无穷,他曾经无比后悔自己让它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可现在他又觉得庆幸:至少有了它们的存在,他就可以把悟空找回来——
玄奘想,于绝望中给予人的希望,又怎么能不让人疯狂?恐怕这就是心鱼最恐怖的地方了吧?连他自己不也无法抑制自己吗?
玄奘抱着悟空艰难地往血潭赶,心里不停地念: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怕自己要是去得太迟了,连心鱼都没办法把悟空救回来。
****
风声在耳际呼啸着,玄奘奔跑的步伐突然顿了顿,然后猛地换了个方向跑。
下一秒,他原来跑的方向的正前方地面突然裂成了两半,两只巨大的千足虫拱开了地面,从里面爬了出来。
玄奘换了个方向跑,然而没跑两步,地面再次裂开,一团白丝从地下喷出来,黏住了四周的树木,接着,一窝蜘蛛从地下挤了出来,“嗤嗤——”地朝着玄奘喷着蛛丝。玄奘躲开他们的蛛丝,抱紧了悟空,又换了个方向。
再换……
再换……
向西方向的地面几乎全被各种爬虫妖类迅速占领,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堵住了玄奘所有去路,有毒的没毒的,一双脚的两双脚的,懒得化形的丑陋虫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一层叠一层地朝着玄奘所在的地方爬。
而在更远的地方,一双双嗜血的眼睛闪烁着疯狂,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形成妖流,还在飞快地向着这边靠近。
玄奘终于没有地方可以绕了——他被虫妖包围了。
这次没了猪刚鬣这个所谓的指挥,虫妖们也没有再带着大批普通的虫子军团来充场面,玄奘少了错手杀死无辜生灵的顾虑,总算可以尽情收割功德。这本该是个好消息,然而玄奘现在根本没有功夫和他们纠缠。
虫妖们开始探手探脚地朝他攻击,喷毒的喷毒,吐丝的吐丝,还有的家伙则流着涎水直接扑上来咬。
玄奘把悟空身上的道袍紧了紧,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护住,然后深吸一口气,看准血潭所在的方向,闷头撞进妖流中。
他在虫妖之间灵活地闪避,虫子成精之后大多体型会变大好几倍,就算挤在一起,腿脚之间也总有些许缝隙,玄奘就抱着悟空在这些缝隙中穿行,虫妖自己的身体能挡住许多其他虫妖喷出来的毒液和撕咬踩踏,而那些实在没被挡住的攻击,他则自己拿身体去挡。只有实在找不到下脚的地方,他才会空出手来单手掀翻一只虫妖开路。
他不愿在和虫妖的斗争中浪费一点体力,宁可硬撑着承受攻击也要前行。
第二批的妖怪比起第一批的又要难解决一些,且不提实力如何,光是数量就让人烦恼了。何况玄奘身上的功德每日都在成倍增长,这些往后些被他喂出来的妖怪们自然是要强一些的。光是这强一些,玄奘硬接他们几千几百次攻击下来,身上也开始有了一些细小的红印了。要知道昨晚的时候,玄奘杀完几百只蚊子精,浑身上下一点破皮都没有。
玄奘不担心他身上那点细小的伤痕,真正令他烦恼的是这些虫妖把地面砸得坑坑洼洼,路变得更难走了。他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重了,这令他的动作开始失去灵活,躲避的速度变得慢了,也越来越难以直接冲过虫妖们拦路了。
虫妖们不是傻子,当他们发现玄奘只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