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当村长?”
苏策惊愕看着趴在床上无法动弹的苏大强,不由想到刚才回来时,村里人看自己的异样眼神。
“你咋呼个啥?”
刚刚做完腰间盘手术的苏大强歪头瞪眼,很是不耐烦的哼了一声,“老子要是能下床,能轮得到你当村长?”
苏策愣愣的看着苏大强,心里暗道:“今年轮到自己家当村长了?”
“老子已经答应了,从下个月开始,你就是下坝村的村长了。”苏大强似乎趴的时间有点久了,胳膊肘用力顶着床板,微微侧过身子,继续瞪着苏策不忘提醒道,“村长是老子的,只是让你先当着,等老子身体好了,你该回哪回哪去。”
苏策哭笑不得的看着苏大强,都动弹不得了还要装出一副强硬姿态。无奈之下向左看去,正好迎上母亲杜月娥的愁苦目光。
“早晚都得走一遭,赶紧轮过去算了。”
杜月娥表情并不好看,从声音中能听出她的无奈,说完又是冲着苏策问道:“你昨天下的夹子收了么?”
苏策下意识的摇头,没等他说话,又听到苏大强的骂声,“赶紧滚去收。”
“一点都不随老子,长得好看有用吗?细胳膊细腿半点重活都干不了……”
从屋里出来,还能听到苏大强的抱怨声,苏策低头看向自己胳膊,皮肤确实有点白,但也算不上细胳膊细腿。打工这几年,苏策多少也练出了一些肌肉,只不过不是很明显而已。想到苏大强浑身腱子肉,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肌肉能通过劳动练出来,长得好看怎么改变?
走在通往后山仅有一米来宽的石板路上,视野随着苏策身处的海拔高度逐渐变得开阔。回头看去,年久失修的老房鳞次栉比,其中不乏只剩下残垣断壁的老院子。
苏策所处的位置临近山腰,将全村建筑收入眼底的同时还能保证眼前事物清晰可见。
村里最老的房子,只剩下半米来高的黄土墙。再有就是青砖青瓦的大瓦房,瓦片之上散布着青苔蒿草,不少房子因为瓦片脱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窟窿。也有个别水泥红砖修建的平房,房子虽然没有问题,院子里一样长满了荒草。
纵观全村,一幢二层小楼都没有。
整个村子的建筑,就是活生生的农村民房建筑发展史,只是现在停滞不前了。
这是苏策出生成长的村子,名副其实的小山村。
儿时村里还有三十来户人家,随着时间的推移,能搬走的人都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七户人家坚守着这方旧土。
听苏大强说,仅剩的七户人家才是下坝村最早一批住户留下的子孙,每家在下坝村至少繁衍了三代,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根。
至于那些搬走的,都是后来加入下坝村的,对这里根本没有归属感。
其实苏策知道,苏大强的说法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不可否认的是仅剩这几户人家确实有念旧的心态,但也正是因为念旧,思维跟不上现在的社会,才没有钱搬出去。
爷爷曾说过,下坝村这里最早的时候并没有村子,主要原因是位置不好。小雨过后,山谷里就会出现一米来宽的溪流,中雨则会变成三五米宽,一米多深的奔涌河流,一旦遇到大雨或者暴雨,随之而来的绝对是山洪暴发,亦或者是泥石流。
顺着常年冲刷而成的河床往下走,三十公里外稍显平坦的地方就是县城,雨季到来的时候县城就会变成一片泽国。类似这样的情况在那个年代不少地方都能见到,即便是平原地区也不例外。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全国开始大肆兴建水利设施,共计修建了八万多座水库,其中就有下坝水库。
下坝水库是山体水库,又距离县城近,水库建成之后,为了防止那些不死心的人搞破坏,立马安排了一批守库人,苏策的爷爷就是其中一员。
守库用不了太多人,但也离不开人。
本就不多的守库人全都是从外面调过来的,因为工作任务的安排,想要回家一趟都算是奢望。时间一长,就有人熬不住偷偷逃跑,即便是被公社的人抓到,死活也不愿意再去孤苦伶仃的守坝。
后来,政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允许守库人举家迁移,不但给了建房补贴,还放宽了一系列政策,这才有了下坝村的雏形。
最早的时候,有上级任命的守库队长,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有不少逃荒逃难的人来到了下坝村落脚生根,守库队长也就升级成了下坝村长,看守库坝的任务却始终没变。
听爷爷说,下坝村最辉煌的时候,全村将近三百口人。
改革开放以后,村里有个别胆大的人去了东南沿海,从他们口中得知外面的花花世界之后,原本安详宁静的小山村就变得躁动起来,渐渐也就拴不住人心了。越来越多的人出去打工,越来越多打工赚到钱的人搬离了下坝村,便有了现在的凄凉状况。
想到之前苏大强说的话,苏策嘴角下拉,再次浮现出苦笑。
下坝村本就只是自然村,自打住户越来越少,村长的权威也跟着日益下滑。
一丁点好处落不着,行政村有事还得来回跑腿忙活,久而久之村长就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可村子总要有人出头管事,再加上镇里下派任务通知时得有人承上启下的传达,村长一职不能空着。
没人愿意做,还必须得有人做,鉴于下坝村的实际情况,上级对下坝村村长的要求一降再降,以至于现在等同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