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眼含不耐地瞥了负责人一眼。直到看得对方都快流下冷汗时,他才收回视线对着这位中年负责人说道:“不是死神。”
“对那个小崽子……”说到这里东霆倒是稍微顿了一下,考虑到下首的人总是弄错他的意思,他随手弹了下烟灰的同时很平静地改了口。
“对风烛使用它。”
死神那里根本没必要使用称号,他那时候的情绪东霆就算随便猜猜都能猜上个八九分。
那个疯子面对风烛时还能有什么情绪?
无非就是无法言喻的焦灼,动荡不安的渴望。
他那种难以抑制的恶欲和垂死挣扎的妄想明显到就差透骨而出了,东霆还没无聊到多此一举地非要弄个明白。
东王宫主殿24小时都存有监控,而监控的控制权限一直都在东霆手里。
所以东霆直接将风烛刚才所说的话全部消音处理。
等到他将风烛的口型也遮掩得一干二净后,便将这段加工完的影像放了出来,然后让负责人对着这份影像使用称号,以此来感应风烛的情绪。
负责人感应情绪的能力只有一分钟罢了。
所以东霆节选的是风烛诉说神明弱点的后半部分、到他看到夜荒意图撕裂空间时的那一段影像。
负责人不知道东霆为什么会对风烛如此感兴趣,甚至都超过了今日那位来意不明的死神。但他就算再怎么好奇,也完全不想去弄懂东霆的想法。
反正东霆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
于是他将视线放到了虚空中回放的影像上,然后集中精力试着感受着风烛当时的情绪。
等到一分钟后,已经用完了称号的负责人不知为何面色有点微妙。不过他情绪掩饰得很好,那份微妙之感被他用一种略显犹豫的语调给遮盖了过去:
“……风烛的情绪很奇怪。”
“在我的感受里,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克制着什么。其实用克制来形容也不太准确。那种感觉更像是他的身后明明已经烈火燎原,他却偏偏站在原地冷眼旁观一样。”
“反正就是很复杂。”
“我以前也接触过不少人的情绪。但像他这种的,我只有在那些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身上感受过,甚至于绝大部分的亡命徒都没有他这么危险。”
“他那种既冷静又癫狂的情绪正常人连半秒都忍不了,但风烛却好像一直都保持着这样危险的状态。”
“说句玩笑话,那一刻我都怀疑他头顶上是不是时时刻刻都悬着一把剑。所以他才会不得不紧张、不得不癫狂。”
“从刚才的影像来看,风烛似乎正在和您对话?无论他和你说了什么,至少在说话的过程中他的心绪从来没有变过分毫。”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样的年纪把情绪控制得这么好的,这种情况下我没办法分辨他是否在说谎,又是否对您有所隐瞒。”
“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他十分的傲慢。傲慢到对一切都漫不经心、不以为意。”
“影像里有一幕是死神想要撕裂空间吧?那一刹那的风烛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烦躁,烦躁于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我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傲慢到觉得连死神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下。”
“事实上他对死神的态度也很微妙。”
“他看向死神时,内心稍稍流露的情绪既非对仇敌的,也非对情人的,更不像是人类面对神明时的那种感觉。”
“他既冷漠又憧憬,既压抑又疑惑。他在觉得对方是个疯子的同时,似乎也在执着于夜荒这种不顾一切肆意妄为的力量。”
“这小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夜荒当成神,而是将其看成了一个强大的凡人。”
“他甚至猖狂到觉得自己终有一日也能达到对方那种程度。”
“风烛身上那种傲慢偏执又矛盾到骨子里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我大致也就只能分析到这种地步了。如果您觉得不够的话,等一周后称号冷却时间过去了,我会为您再使用一次。”
负责人分析得还挺认真的。但王座上的东霆却好像没有听到他最后那些话一般,只是神色不明地注视着朦朦胧胧的烟雾,然后自顾自地低笑了起来。
“真是可悲啊……”东霆的嗓音低沉而沙哑。
这一刻他的语速极慢,慢到站在台阶下方的负责人都能将他的低语听得清清楚楚。
正常情况下,和东霆的思维向来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负责人很难猜到东霆这句话指的是谁。
但这次稍微有点不同。
因为他刚才恰好使用了自己的特殊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