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崔涣之含笑点头。
“阿阮。”听到崔涣之的回应,江栩睫羽轻颤,声音暗含了惊喜。
“阿阮,阿阮,你还要叫几声!”崔涣之还没回答,萧越便急急出声。
江栩看着似乎浑身都长了刺的萧越,觉得自己闻到了空气里浓烈的醋味。他挑衅地看了萧越一眼,又故意朝崔涣之道:“我生而知之,一直记得许多事,许多人。不知阿阮以后,可会记得我。”
“记得。”崔涣之与江栩相视一笑。
萧越蹙蹙眉,按捺住想要揍人的冲动,只觉得自己心里气愤又委屈。
“既然如此,那阿阮带着崔将军出遥山吧。”江栩浅浅一笑,语气却很坚定:“我要走了,你也莫阻我。”
崔涣之站了一会儿,看着这样的江栩,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明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问道:“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吗?”
“不一起了,我累了。”江栩说完,便转身就走,把崔涣之一行人抛在了身后。
萧越悄悄拉起崔涣之的手,眉眼竟有了几分感慨:“阿阮要去把他追回来吗?”
“不了,我们走吧。”崔涣之摇摇头,心里叹息了一声。
追回来了又如何?
难道要让江栩守着他那些记忆,痛苦一辈子吗?
他记性太好,根本忘不了他父母被蔓雅杀害的情景,忘不了他在蔓雅虚伪的面孔下,演着戏,渡过的黑暗又压抑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预告,明天,崔判就要掉马了呦(喜闻乐见
第18章傲娇世子与高冷将军女
江栩面色平静的抱着琴,绕过蔓雅藏匿踪迹的木屋,洒脱地往前走去。
走了许久,他才看到了忘尘崖。
忘尘崖之名,原是遥山山下居民所起。
当时,遥山还未曾遍布瘴气,山下居民来采药打猎,见这悬崖深不可探,崖下云雾缭绕。
人落入其中,便一落忘尘,一落尸骨无存。
所以此崖之名便唤作了忘尘。
江栩站在崖山,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他至今仍清晰的记得,他尚在襁褓时,母亲温柔地抱着他轻轻地哼唱歌谣,而父亲,却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书册。
时不时的,他会悄悄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又低下头,满足的浅笑。
江栩记得那时的阳光很暖,母亲身上的暖香也很好闻。
同样的,他也记得,母亲身上的血迹,父亲悲痛欲绝的眼神。以及,他们身上密密麻麻的,忽然就爬出来了的虫子。
记忆过于沉重,每次回想,都像裹藏了毒药的饴糖。
幼时多甜蜜,往后就有多苦涩。
江栩目光沉静地看着崖底,突兀地粲然一笑,轻轻呢喃:“我记得父亲说,希望我将来是个品行高洁,才德具备之人。母亲则只希望我平平安安,长乐无忧。”
江栩顿了顿,语气有些遗憾,有些抱歉:“可惜,孩儿都做不到了……”
“如今,孩儿累了,只盼着能陪在你们身边。还望父亲母亲不要嫌弃了孩儿……”
江栩说完,便抱着琴,纵身跳进了忘尘崖。
巨大的压力,让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似乎听到了母亲父亲的欢笑声,和崔阮听琴后,满足的叹息。
她说,先生,你弹得真好。
“阿阮……”
最后的时刻,江栩似乎唤了一声崔阮这个名字。只是,终究被湮灭在了崖底的猎猎风声中。
“大人,江栩跳崖了。”判官笔跌跌撞撞,抽抽噎噎地飞进了马车,话音刚落,细小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