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吧?”周向晚捏了捏眉心,恍惚道:“这世界真的有天堂?那也不该是你来接我吧?我妈呢?”
吴凉眉头不受控制地一跳,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既然醒了,就放开手。”
吴凉缓缓举起手臂,周向晚这才发现自己仍无意识地抓着吴凉的手腕。他皱着眉满心疑惑地松开手,感觉五指有些僵硬的酸痛——什么情况?
这时,周向晚发现自己打着吊瓶,而吴凉眼眶发红,似乎是被打了一拳。
吴凉嫌弃周向晚,嫌弃得非常光明正大,用力甩甩手腕,往后坐了一点,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嘴唇靠近边沿试了试水温。
周向晚盯着杯子里的水,顿时觉得自己渴了,心想吴凉人还不错,被揍了还守在这里照顾他,以后可以对他客气点。
谁知下一秒,吴凉举杯,兀自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啪一声将杯子扔进垃圾桶,一滴水也没给周向晚喂,缓缓起身理衣服似乎是准备走了。
周向晚满脸都写着懵,道:“你不喂我喝?”
吴凉眼角一抽,冷淡道:“我凭什么伺候你。”
“哎,不是,”周向晚一动肚子就疼,似乎是被捅了一刀,只得瞪着眼嘶声道:“……那你坐在我旁边干什么?”
“因为你抓着我不放。”吴凉低头看,语气说不清是冷淡还是厌恶,道:“周大少爷,你好自为之。”说着,吴凉转身慢慢走了几步,握住了门把手。
周向晚陡然想起此情此景为何如此熟悉,因为他早已经历过一次。
这事儿说起来倒十分丢脸。
前面也说了,周向晚年轻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大少爷。吴凉受周鉴林之托管教他,本可敷衍了事,谁知他对周向晚严格无比,一份报表打回来重做了五六次,这就不说了,迟到五分钟,还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年轻时的周向晚烦透了他,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在电梯里就和吴凉打起来了,按着吴凉没怼几下,阑尾炎犯了,吴凉不知周向晚阑尾炎,抓住机会翻身而上,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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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周向晚坐起身,“我打你哪了?我看看。”
周向晚学过专业的格斗,怒气一上来,基本只要三下,那人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早就忘了自己打了吴凉哪里,但肯定不会好受。
吴凉神色晦暗道:“怎么?周少要检验自己的胜利果实?”
周向晚愣了一下,他对吴凉的感情颇为复杂,歉疚,怀念,好奇,不爽,混作一团乱麻,让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吴凉正拧开门把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大男人啪地推开了病房的门,撞开吴凉,扑倒在周向晚的病床前。
“周少,你可醒了,感觉怎么样?!”
此男子浓眉大眼,端的一派阳刚厚朴之气,正是周向晚的保镖钱盟,初中的同桌,退役后找不到工作就跟着周向晚混了。
不过,周向晚嫌他嗓门大,颇有菜市场站街妇女之姿,打发他去做了公司安保部部长。而且,他总觉得,钱盟对他有非分之想,屁大点事情,但凡是关于他的,就要嚎得像天打五雷轰似的。
比如现在。
“周少!”钱盟捧着脸,颤颤道:“你丫怎么被打成这样?”转头看向吴凉,“吴凉,打人不打脸,您这过分了吧?你看看把周少打的,狗要闻不着味儿都认不出这是咱英姿飒爽的周大少!”
吴凉闻言,讥讽道:“你不就认出来了?”
钱盟丝毫没有听出吴凉暗喻他是狗,只觉他表情讨厌,当下捋起袖子要帮周少打回来。周向晚还搞不清状况,脑壳子咣咣疼,他拉住钱盟,皱眉道:“吵死了,你送他回去,别骂人。”
周向晚本是好意,他猜吴凉是跟着救护车一道来的,毕竟这个点了,还真不一定能打到车。
吴凉根本懒得多看这俩糟心玩意儿一眼,生硬道:“不必麻烦,告辞!”拉开门一步跨了出去,反手重重扣上门,啪一声巨响。
钱盟嘀咕道:“什么素质,这医院呢,吵醒了隔壁老大爷怎么办?”
周向晚躺回去,道:“你来得正好,给我倒杯水。”
钱盟在包里翻了翻,“不成,刚动完手术不能喝水。还好我刚去专柜搞了一管唇膏。”拧出一大截要给周向晚涂,慈祥道:“咱涂个圣罗兰2018年全球限量版润唇膏。来,少爷,嘟起咱漂亮的嘴。!”
“算了。”周向晚挥开钱盟的手,“镜子。”
钱盟失望道:“真不涂啊,那老子不白买了吗?”
周向晚:“留着送你女朋友。”
“我他妈哪来的女朋友。”钱盟失望地调好靠背高度,打开带来的包,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放在周向晚前面。
卧槽。周向晚表情瞬间凝固了,咋一看他被自己的脸吓了一跳——镜子里的男人,一头张扬的白色长发,挑染了几缕基佬紫,乱蓬蓬地向四面八方炸开,周向晚抖着手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耳骨上齐溜溜一排造型各异的耳钉,最骚的是他的烟熏妆,黑色的眼影晕散开,活像一只大熊猫,灰蓝的眼珠闪着异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