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不说话了,他下意识去看窗台,原来停在那里的蝴蝶飞走了,不知去向。
陆启明意有所指:“长安,你要是喜欢蝴蝶就出去走走,外面多的是。”
顾长安心说,我也想啊,可就是提不起劲,吊着的那口气就剩下半口了,他看向食盒边的礼品袋子:“那什么?”
陆启明把袋子拿给顾长安:“这是毛衣,你待会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顾长安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干嘛呢?”
“什么干嘛?”陆启明说,“天冷了,多穿点儿衣服,省得让你妈c,ao那个心。”穿的衣服多了,起码看起来不那么瘦。
顾长安扫一眼毛衣,深灰色的,他摸摸,很柔软,穿身上肯定很舒服:“谢谢啊。”
“没什么好鞋的。”陆启明起身,“四叔还有事,走了。”
顾长安哦了声,继续吃桂花糕。
陆启明走到门口又退回来,突兀的说了一句在心里憋了很长时间的话:“八十二刀。”
顾长安一下子听明白了,他眼皮不抬的问:“四叔,你数过的?”
陆启明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他会有个什么情绪变化:“汪医生的助手对你有想法,他数的。”
顾长安又哦了声:“会不会留疤?”
陆启明一口气冲到嗓子眼,卡住了,不知道是责备多些,还是关心多些:“你还在乎这个?”
“在乎啊。”顾长安慢悠悠的吃着桂花糕,声音模糊,“我洗澡会照镜子的,身上的疤要是太多了,晚上睡觉会做噩梦,这还是轻的,他要是因此嫌弃我了,那才是重的,完犊子,我还得跑整容医院。”
从醒来到现在,顾长安都没认真去看过自己身上的伤疤,汪先生那个小助理每次给他换药的时候,他都神游四方。
陆启明看不清年轻人眼里的东西,也不知他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有一点可以确定,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定是装出来的,那么多刀,疼都要疼死。
“你下手的时候想到这一点了吗?”
顾长安对着垃圾篓拍拍手上的糕点沫子:“想不到,那会儿什么都没想。”
陆启明唉声叹气:“长安,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藏的深,四叔我都看不透。”
顾长安说,四叔,你抬举我了,我心思搁的挺浅的。
陆启明说,行了吧,小兔崽子,我还不知道你,十句里没几句真的。
顾长安觉得自己有点儿冤枉,他心思的确搁的很浅,不就是希望那个男人好么?浅的不能再浅了。
这人啊,果然还是不能戴太多面具,你把真的摊在外面,别人选择x_i,ng的看不见,还使劲的往里瞧,往里挖,以为有什么藏在下面。
陆启明临走前来了句:“明天这时候我来接你。”
什么目的没说,去哪儿也没说。
顾长安摘下眼镜,重重的捏了捏鼻梁,他摊开两只手的手掌捂住脸,半响都没有动一下.
第二天下午,陆启明带顾长安去了地下城。
顾长安没下去前,幻想过会是个什么样子,还以为黑漆麻乌的,四处都弥漫着森然的气息,哪晓得灯火通明,走哪儿都亮堂堂的,空气也不沉闷,细闻之下隐约还闻到了花香。
周围静的掉针可闻,顾长安跟陆启明走动的时候,能听见各自的脚步声。
陆启明说这里放着陆家历代的所有东西,只有陆家的族长,下一任族长,几个长老能进,他要是想进来找点儿资料,都得经过大哥跟长老们的一致同意。
这次进来个外人,史无前例。
顾长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不知不觉的跟着陆启明停在一扇石门前。
陆启明掰着门左边墙上的石狮子脑袋,就当着顾长安的面儿掰,没打算遮掩,算是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石门发出一声苍老沉重的叹息,在那之后裹挟着灰尘缓缓朝上升起,门里面的景象整个出现在顾长安眼前,别有洞天。
随着顾长安迈步进去,视野开阔了起来,就是个宽敞的屋子,家具摆设都很讲究。
石床上躺着的男人破坏了屋内的平和,显得格格不入。
陆启明说:“阿城虽然昏睡着,但他的情况很不错,因为他体内的那股力量被他压住了,正在以一个客观的速度融合,汪老先生说了,他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你可以放心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顾长安下意识的口是心非,脸上还挂出了不在意的笑,“我放心的很。”
陆启明也没挑破,这小孩的本x_i,ng就是如此:“不管是你妈,阿城,四叔,还是你伯父,我们都希望你多吃点多喝点,你现在这身体太差了,刮个风下个雨都吃不消,什么补品也不见起色,这么下去不行,我们知道你是心理问题,长安,你别再逼自己了,对自己好点,抑郁症这个病症……”
顾长安突然打断:“四叔,他能听见声音吗?”
“不知道。”陆启明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石床上的大侄子,“也许能,也许不能。”
顾长安若有所思。
那天以后,顾长安就每天去地下城,有时候待上一两个小时,有时候一待就是半天,一天,陆家准许他进出,其他人都破天荒的没有意见,没什么闲言碎语,这是他自己争取来的特例。
时间过的很快,如同c-h-a上了一对儿翅膀,顾长安地上地下的跑,没有仔细的概念,有一次他上来的时候,发现不少树上的叶子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