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他妈还有脸……”
“谈城?”
宛忱的声音传过来时,谈城正抱着手臂低着头。他没有回应,也没有解释,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敢去看宛忱,就只偷偷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影子,晃了晃身,沉默不语。
倒是秦安十分不可思议:“宛忱,你认识他?我操/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难不成那天我玩笑真开大了?”
听罢,谈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秦安的嘲讽变成了自嘲。
原来他们认识。
“这不是经常给咱们送咖啡的外卖员吗?”叶依依恍然想起这张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脸,她不止一次和这人面见,尽管只是匆匆一瞥。惊讶的口吻立刻换了种语调,鄙夷道:“没想到啊,居然是个小偷。”
宛忱见他毫无反应,不知怎么有点站不住脚,情急之下不自觉往前一伸手。
捞了个空。
谈城转身就往喧嚣人流里走。无数纷杂的情绪聚在脑海,成了一片没有任何颜色的白。
想了想,他还是站住脚,在路灯投下的暖黄光圈里回过头,手背朝外,冲秦安比了两个硕大的中指。
“我操?”秦安指着那人嚣张的背影,看向宛忱的眼神里竖着两簇火苗:“什么人啊?还记仇?现在的小偷都这么猖……你他妈笑什么呢?”
一行人纷纷诧异,就见宛忱弯起眉眼,望着流光溢彩的城市烟火,明亮的眸子里像是缀着薄澈星辰。
他心说,真可爱啊。
秦安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塑料袋,他低头一看:“然然,你买的?”
秦然摇了摇头,往谈城离开的方向指了指。
“嗯?”秦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莫名其妙的扬脖张望:“啥?”
叶依依裹紧米白色长款风衣,脸上的妆因暗淡光线显出几分魅惑感:“怪冷的,赶紧走吧。”
为了庆祝“华音”的盛情邀请,庆祝秦安即将不战成名,另外三人决定晚上去酒吧过瘾尽兴。宛忱明确拒绝了游岚,不好对此再推脱,被秦安以美其名曰“暖场”的理由,拎进了队伍。
“去排练室等着哥哥,晚上回来接你。”
曲谱页角触及游岚手背,他摘掉墨镜低下眼帘,看见擦肩而过的秦然那双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脑海里一闪而过这双手轻抚钢琴的画面。
有的人,注定是为音乐而生,游岚已经很久没有嗅到令他兴奋的味道了。
按照秦安的话讲,他属于在普通人里最能装逼的,但周围一帮装逼的人,就显得他过于普通。
对于那些洋溢着舒展灵魂的爵士乐,三五个人里就有一个大能,人人穿的人模狗样沾一身小资情调的高档酒吧,游岚游刃有余,但秦安驾驭不了。
作为导师,自然是可以为了爱徒甘愿委身于形色混杂、只听得见单一重金属,狂躁与鼎沸人声的街边小店。
上次谈城来夜色,破败的招牌已然奄奄一息,如今干脆直接撤掉,隐于城市绚烂灯火下的孤僻一角。
铜绿色大门洞开,向失意者们慷慨的敞开双臂,醉人的怀抱引得来者想要无限释放野味与多情,烟酒与荷尔蒙,是这家酒吧骨架与血脉的构成。
几步外的阴潮角落里,孤零矮桌上,一只高脚杯盛着舞池明晃的流光,置身事外的谈城眼神迷离,无味的欣赏摇曳在眼前的魅艳身姿,借着尼古丁的气味慵懒的眯起眼,时不时用拇指划两下眉毛。
蝎子到的时候,忠哥叫了他一声。
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谈城始终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看着。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也不在别地,混乱且敏感着,始终落不到实处。
他想发泄,却又疲惫的只想缩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谈城,没想到啊。”说话的是蝎子,大花臂被紧绷的西装挡掉,硬/挺的胸肌将衬衫的一排扣子撑出了褶皱,看上去实在不伦不类。
碍于王大忠在场,蝎子大概不想表现的太得意,把“没想到吧”换掉了一个字,显出几分假意的诚恳来。
谈城轻淡一笑,杯口往他那侧一歪:“恭喜。”
“哎。”蝎子的声音拐了几个弯,额角的疤都被脸上的笑意给掩浅了:“没有你的承让,哪有我的机会。”
粗壮的手臂搭上谈城精瘦的肩膀,有意无意捏了两下。谈城挑了挑眉,侧身坐在忠哥旁边,一口气干掉三个口杯。
“谢谢忠哥!”发自肺腑的嚷完,他弓起身,抬手从前往后胡乱抹了两把头发。
忠哥仰靠椅背,左手边坐着神色慌张的韩丽丽。一嗓子吼的谁都没了动静,小弟们齐齐看向王大忠,面面相觑。
半晌,他朝坐在最外侧的红头发使了个眼色,红头发会意的要来两排酒,总共二十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