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拳击中,沙袋忽然被人一脚踹了过来,和闷头打拳的野原迎面撞了个满怀。
“你在干什么呢臭小子?!沙袋不是你泄愤的工具!”井上教练戳着新之助的胸口破口大骂,“打拳的时候心里就给我想着打拳!你看看你刚刚打得都是什么破玩意!破绽百出打算上赛场给人当沙袋吗?!新之助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野原挺直了腰包接受井上的训骂,中气十足朝教练道歉:“对不起!教练!”
“好啊,声音还很有劲啊!”井上指着训练馆外面的大操场,“就你这状态今天也别打了。出去跑步!什么时候你脑子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是!教练!”
看着臭小子捡起一旁的黑色背心套上,憋了口气似的跑出训练馆大门,井上教练叼着烟小声嘟囔:“……这臭小子在搞什么?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啊。”
入夜了以后,气温略微降低,风从他的皮肤上掠过,带来凉丝丝的触感。泡桐花淡淡的气息在空气中浮动。是春的季节,是花开的季节。
新之助脚步机械地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难道是为了风间和那个美代子?或者是他不管自己跑去书店?拜托什么啊!都是屁大点事。那他在烦躁什么?处理惯直拳肘击的大脑此刻似乎不够用了。
这份烦躁是和一个人有关的,但是为什么?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喊:因为风间是我的!他是我的!并且只能是我的。
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幼稚园的家伙了。没有谁是“属于”谁的。再好的朋友都应该给对方留一份空间。再者,朋友……
朋友、朋友、朋友……
黑夜之中,操场边的大灯亮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个人站在了灯下。身体在看台高大的阴影里,影子却在昏黄的灯光下。
“新之助!你在发什么疯!”
野原听见了风间的声音,他却并没有慢下脚步。
“喂!你跑了一个多小时了!你发什么神经啊?”
“……”
回应他的仍是沉默。风间有些急了:“野原新之助!”
从他面前跑过已跑出三十多米的家伙忽然停下了脚步。风间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大对。
那个闷头跑步的家伙忽然开口了:“风间……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你在讲什么?”
那家伙转过身来,朝风间缓缓走来:“我说!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风间愣住了,呆滞过后,厉声大吼道:“野原新之助你是不是有病啊!训练上遇到瓶颈了你说出来啊!教练,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一起解决的啊!”
“风间彻!”野原已经走到风间面前了,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如此严肃,如此认真的告诉他,“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他看见对方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对,他会为此感到难过。他知道风间会有这个反映。他会愤怒,可能还会因此揍他。但他还是要说。因为只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才能给自己找到新出路。只有旧的死去,新的才能在灰烬中诞生。
“……”那一瞬间,风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好像瞬间空白,被人抽走了时间。有人说过,挚友绝交好似情人分手。他没有分手经历,但他想即使分手也不会比这一瞬间来的更加崩溃。
“我……我当你在发疯……你跑吧。我不拦着你了。你跑,你跑!”风间不知所措地说着这些话,他慌张的转身,似乎想借由这种方式逃避对方的话题。新之助在发疯!这个神经病又一次在拿他开玩笑!
转身时,手腕被用力握住。野原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汗味,和半空中浮动的泡桐花香混杂在了一起。
“你放手!新之助!”
野原紧紧的将他箍在怀中。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左肩湿了。
“风间……”
“你要发疯自己一个人发去!我不奉陪了!放开我!”
风间彻很少这么发脾气。就算过去也会和新之助这家伙耍耍性子,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在他怀里挣扎。他真的气疯了。凭什么!?这么多年的朋友说不做就不做?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来决定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风间!”
野原忽然俯下身来。
风间彻安静下来了。
灯光下,少年的影子被拉长。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唇与唇触碰在一起。
晚风吹动了树梢,夜色里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夜空中有星星闪烁。新生微弱的蝉鸣拖长了音调。泡桐花的气息浮动在他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