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冢伊奈帆,每一次都这样你不无聊吗?”对方忍不住质问,银链戴在他白皙修长的颈脖上,十分好看。
“如果你愿意和我下棋,那就不无聊了。”他从棋盘上抬起头,非常满意地看到那个人脸上终于出现了生动的表情,他轻声说,“来,到你了,斯雷因?特洛耶特。”
斯雷因好像真的拿他没办法了,第一次执起了黑棋走了一步。
——我只跟你下一盘。斯雷因这么说,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但这一盘结束后,他们就下了第二盘、第三盘……
他还记得他的手指如何灵活地摆弄这些棋子,水晶的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像演奏一首动人的曲子,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曲子。
现在,他也坐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对同一个棋盘,拿起同一枚白棋,走同样的开局。
“到你了。”他低声说道,声音轻轻回荡在玻璃箱一样的房间里。
他对面空无一人,再也不会有人对他说:你第一步怎么都是走同一步?
那个人留下来的东西少得可怜,连半个箱子都装不满,棋盘和棋子都是他带来的,不能算是斯雷因的东西,书也是他拿来的,也不是斯雷因的东西。
那到底有什么,是属于那个人的?
一个人来到世界上,生活了快二十年,但为什么最后留下来的痕迹却这么这么的少?他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给他,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到过这个世界,就好像他其实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叫斯雷因?特洛耶特的人。
伊奈帆看着手边的箱子,这些东西需要打包好,按照女王的命令送回火星。书和棋盘他要留下,然后还有……一个天球仪似的小东西,是他送给斯雷因的立体影像投射仪。
伊奈帆把这个东西也带走了。离开这栋秘密收押战犯的监狱时,他听见沉重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这里的理由了。
晚上回到家,伊奈帆把自己房间的门关好,拉上窗帘,熄了灯,然后在一片漆黑中打开了立体影像投射仪。
海水温柔地填满了整个房间,被阳光照耀的海水是一种蓝绿交错的美丽颜色,恰如那人的眼眸。成群的热带鱼迎面而来,从伊奈帆耳边滑过。斑斓的珊瑚是散落在海底的宝石,巨大蓝鲸在头顶缓缓游过。
但伊奈帆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他还记得斯雷因看见这一切时惊喜的目光,也记得看到他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有多么的欣喜。
他现在有了很多机会可以到世界各地去,他决心要把自己看到的景色带到他面前。但还没等他做到,收礼物的人已经不在了。
伊奈帆关掉了透射仪,他换了另一片芯片,然后重新打开。
这次出现的映像是新芦原监狱后的海边,只有一整片乱石滩,色彩单调,海也完全不好看,但还是有人看得入了迷。那个人站在海边,从拍摄者的角度只记录了他单薄的背影,淡金色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扬起,画面是没有声音的,但伊奈帆脑海里还记得那一天的风声与海浪声。
那一天很冷,但斯雷因站在海边看了很久,他也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如果不是被风吹起的发丝,画面就好像静止的一般,然后斯雷因终于动了,他在转身,但在他完全转过来之前,在可以看见他的脸之前,画面就中断了。
这是他们出发前往月面基地那一天,他偷偷拍下的,也是唯一能让他看见斯雷因的东西。
伊奈帆把斯雷因转身的片段一遍又一遍地重播,但无论他重播多少遍,还是看不清他的脸。那张美丽的、清高的、矜持的、骄傲的脸,会不耐烦又无可奈何对他说“界冢伊奈帆你真无聊”的脸。
他说过要收集这个世界最好的景色带给他;他说过要带他离开那个监狱,在圣诞节去看雪;他说过回来之后要一起过生日……
可是他承诺过斯雷因的事,一样都没有兑现。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为什么不阻止他答应那个荒唐的计划?为什么没能早他一步抢下叛军手里的枪?为什么……
他想他们都不够自私,所以没办法在一起。
接下来便是考试周,即使是学霸和优等生也有需要忙碌的地方。斯雷因到最后还是无法拒绝蕾穆丽娜,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蕾穆丽娜几乎大半个学期没来上课。艾瑟无奈地说妹妹之前因为斯雷因也来地球了过于兴奋,反倒引起身体不适被迫要在家里修养。
奇怪的是每次身体检查时,那些检测仪器都跟约好似的给出非常不好看的数据,医生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担心女儿身体健康的火星皇帝干脆下令让蕾穆丽娜继续留在家里,由家庭教师进行授业,把蕾穆丽娜憋坏了。
而出于不希望让蕾穆丽娜身体情况再有变化,他们还委婉地表示希望斯雷因暂时不要来与她见面,这简直让蕾穆丽娜抓狂。
“‘我要把这些见鬼的机器都砸坏!我身体好得很坏掉的是这些破机器!’蕾穆丽娜可真有精神啊。”玛兹鲁卡夸张地说,把众人都逗笑了。
“对啊,几个医生都说我身体没问题了,好奇怪。”她挨着斯雷因坐,简直是粘着他。斯雷因拿点心给她吃她就很高兴,连平时挑吃的东西都会一口气吞下去,跟喂小动物似的。
今天是圣诞节,上周就结束了考试的学生们高高兴兴地放假了。他们几个从火星来的人都来到艾瑟依拉姆家,蕾穆丽娜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