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发反将一军。幸村遗憾的撇撇嘴,“不好意思啊,你期待的事如果是一起看大满贯录像带的话,我们几乎每个周末都这么干。”
“咦?”不二吃光最后一口豆腐脑,迅速把餐碟推到一边,“你们周末都这么渡过吗?”
幸村耸耸肩,算是默认。不二不可思议的摇头,“既然这么喜欢,干脆不要放弃,加入网球社团不就行了?”
“嗯……说是这么说,但网球毕竟不再是全部。”并肩走出餐厅,不二听到幸村温润的嗓音缥缈而悠远,好像转瞬就会消失,“我们还会有其他,我有我的画板,矢车菊,书和大海的声音,藏之介也有他的生活,毒草,甲壳虫,贝斯和他的乐队。”
“除了网球,我们还能聊什么呢?”
——除了回忆,共同拥有的未来,在哪里呢?
深秋落了满地的枯叶在晨风中打旋儿,聆听着幸村低落的失语,不二忽然生出莫名的惆怅。
早在放下球拍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着未来他们终将踏上殊途,渐行渐远。过去坚实却终于淡去的羁绊能够挽留的,会有多少?
殊途,殊途,能否踏上同归之路……
第十四章
(十四)
那是一个无奈又无法说清的疑问,不二认真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不止是白石,幸村,问题所指向的,是许多许多人想了一辈子也看不到希望的难题。
“呵……随缘吧。”不二拍了拍幸村的肩,“想不通的问题,就交给时间。”
“说的也对。”
幸村微微扬眉,正想说出自己的打算,就听得对方熟悉的铃声不期然响起。不二无奈的摸出手机,“是上次摄影活动的事……”
这么一提,幸村才想起来两个月前学校曾经举行过摄影活动,以身边的d大为主题,数量不限。当时就觉得不二一定会参加活动,看起来果然没错。
“获奖了?”幸村凑上前去看短信内容,大致意思是决赛中不二和另一位参赛选手票数相当,公平起见,需要两人短时间内再提交一幅作品,交由专业人员评定。
“呐,差一点儿。”不二收起手机,转向幸村,“你刚刚想说什么?”
“不,没什么。”幸村狡黠的眨眨眼,“现在我对那个能和你平票的人比较感兴趣。”
“说不定是摄影相关专业的人……新传院?”幸村随意猜测着,偏头看过去,不二却没什么反应,仿佛对另一个人的存在丝毫不在意,“怎么,你好像没什么兴趣?”
不二耸耸肩,仍旧没什么表示,只笑了笑说,“展览应该还在继续,想看的话,一起去吧。”
“好。”虽然对不二的态度抱有疑问,幸村还是忍住了追问的冲动。直觉这是不二不想触碰的问题,幸村没再多说,跟上对方的脚步很快到达展览大厅。
琳琅满目的作品有序摆放在不同区域,主办方特意为不同的拍摄主题分门别类,圈出大大小小的区域,配上特色装饰,很好营造出该主题所代表的氛围,整个环境都令人舒适且赏心悦目。
“做的很用心。”幸村满意的点点头,他还是头一次参观学校主办的展览,一直觉得这种非盈利展览都很粗糙,没想到这次却格外用心。
然而幸村的感慨再一次石沉大海,不二非但没有搭话,甚至意味深长的看了幸村一眼,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陪着幸村到处逛。
这次就算幸村想假装不知道也不行,他停下脚步,尝试与不二沟通,“这次摄影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不二刚想摇头,幸村却抢在他前面开口,“别说你没事,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在你以为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流露悲伤……”
“我并不悲伤。”微微蹙眉,反驳下意识脱口而出。
展厅中央侧立着的钢琴毫无防备的响起,如高山流水般轻灵悦耳的曲调流泄,缓慢而有条不紊的充斥了整座展厅。无视不二的争辩,悠扬的钢琴曲中幸村兀自继续,“人类的情绪是很微妙的东西,不二,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做到完全隐藏。”
“也许你做的很好,它可以稍纵即逝,就像从来没有出现。但它确实存在过,并且,我一点儿也不认为掩盖会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说这话时,幸村一错不错的盯着不二的眼眸,似乎就要将他看穿,从瞳仁一路看到心底。
以眼观心,自古如此。
那样赤诚炽烈的目光逼视下,不二潜意识想要逃避。幸村是对的,但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那本应是一件无关任何人的小事,至少他这么认为……
“嗯,但我真的没有悲伤。”不二努力笑着,“不是什么大事,幸村,没必要这样认真……”
“生活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幸村丝毫没有打算放过不二,“所有故事的起因都是小事,一件不被人注意的小事。可一件小事你可以忍受,那么十件,二十件,甚至成百上千件呢?每一次都要忍气吞声,装作毫不在意,情绪堆积却找不到出口,受伤的只会是自己……为什么不发泄出来?”
“发泄出来?”幸村愈来愈高的声调像一把利刃,尖锐的刀锋轻易刺破不二那只仿佛能包容百川的囊袋,“怎么发泄……大吼大叫吗?幸村,我们不一样。也许你可以,但我做不到,你明白那种感受吗?脱口而出的愤怒所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道歉并不能解决问题,伤害已经形成,不可能再恢复如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