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低着头戳自己碟子里的菜,额前的发垂下遮住了表情。
“跟我回家过年吧?”
许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除夕那天,咱们回别苑,跟我哥哥嫂子,一家人一起守岁过年,好不好?”
许愿望着他,心中百转千回。他俩哥们儿一样相处惯了,即便是挑明了关系之后,有笑闹,有正经,却唯独少有此刻这幅光景。药不然这样温柔地看着他,等他一个关于团圆的答案。几日来所有的愁绪和伤感在这目光中烟消云散,他笑答了一句好。
许愿有点无措。他习惯了在这几天给自己放个假,店不开张,自己随便四处逛逛。遇上晴空万里托冬日暖阳,就跟胡同里遛鸟或下棋的大爷们侃大山;如果阴天心情不美丽,就泡一壶好茶,临窗读书;最好的是下雪天,人少的北京城里适合赏雪的地方太多了。
当药不然问起他以前怎么过年时,他如是回答。药不然难得没有耍嘴皮子嘲笑他多愁善感,而是起身站到他面前,手扶膝盖,与坐着的他平视,眼睛亮亮地问他今年想怎么过。许愿瞬间有一种被当作小孩子哄的感觉:“怎么着?你想给我买糖葫芦然后许诺带我去逛庙会么?”
“你是不是还想要压岁钱呀?”
“那敢情好啊,估计是明年最大一笔进账呢。”
药不然哭笑不得,坐回到他身边。这人真是越来越会顺着他的话茬回呛他了,想到这,药不然浅笑。
“我也几年没回家里过年了,没跟我哥一起的年头更多。真是年纪越大越觉得我们俩不孝。”
许愿眉心瞬间皱起一道浅痕,又迅速平复,眼里盛满了心疼:“不管怎么说,今年总算团圆了。”
“是啊,今年是圆满了,我俩都要带爱人回家呢。”
心疼被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闷在胸口,许愿吐不出,咽不下,就这样默默看着药不然。眼前人望向被夜色填满的窗口,揽过他的肩膀,轻吻额头:“睡吧,别想太多。”
在春节这个最重要的传统节日里,总是人越多越热闹,年味儿好像和人气成正比。他们三个对春节的感受是复杂的,童年时是人声鼎沸中认亲戚磕头,长大后是独自漂泊有家不能回。最温暖和最孤独的记忆都在这个特殊的时点上层层叠叠地汇聚起来,成为厚重的背景,将此刻四人的团聚衬托得格外珍贵。
戴海燕早早跟上海的父母告了假,表示今年除夕要陪未婚夫在北京过,并乖乖保证年后带人回去。这天她尽显女主人的风范,事实证明,治学严谨、办事利落的女博士治家也是一把好手,风风火火地给三人安排任务,把这一天规划得井井有条。当除夕夜里一桌子色味俱佳的菜肴呈现在四人面前时,药不然突然笑得傻兮兮的:“哥,要不你别走了?”
在戴海燕亲口粉碎了他准备蹭吃蹭喝的美梦之后,药不然眼巴巴地望着许愿。
“我做菜不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