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商银行到市政府,颇有一段路程,魏永林要赶过来,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在等候魏永林的时候,吕正洪便与周衡闲聊了起来。
“周厂长,临一机现在到底欠了银行多少贷款?”吕正洪问。
“总共是4000多万吧。”周衡答道。
“有这么多!”吕正洪装出惊讶的样子。
芦伟又是恰到好处地插进话来,把临一机的情况向吕正洪说了一遍。吕正洪啧啧连声地表示着惋息,随后向周衡问道:“那么,周厂长接手以后,有些什么打算呢?我对企业管理不太了解,但也听说企业生产需要有流动资金支持,临一机现在这个情况,流动资金方面,恐怕是非常紧张吧?”
“的确如此。”周衡说,“这也是我要向吕市长求援的事情。下一步我们考虑要扩大业务范围,开发一些适销对路的新产品,恐怕少不了要请银行提供支持呢。”
“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吕正洪把眉毛皱成一个疙瘩。
芦伟说:“周厂长,据我了解,明后年银行这边的银根只会比现在收得更紧,你们要想找银行贷款,恐怕难度非常大。其实,市政府过去也是一直在帮临一机想办法解决资金短缺问题的,周厂长刚到任,可能不太了解这些情况。”
周衡心念一动,扭头去看唐子风,发现唐子风也正向他递过来一个会意的眼神。周衡心里有数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呢。
“芦秘书,你说市政府过去一直在帮我们想办法,不知道具体有些什么办法?我刚到临一机,的确是不太了解这些情况。”周衡说。
芦伟说:“其实,临一机是典型的端着金饭碗要饭吃。临一机现有的厂区,地处闹市,我们市政府曾经请专业机构评估过,仅临一机这1350亩厂区,现在的地皮价值就有1个亿。如果临一机愿意把厂区迁到郊区,同样购买1350亩土地,连2000万都用不了,这就足足多出了8000万的流动资金,足够临一机完成生产转型了。”
“……”
听到芦伟这样说,一旁的樊彩虹忍不住就想插话了。尼玛,你们这是坐地起价啊。原来的领导班子和市政府谈判的时候,市政府开出的价钱已经退到了免费划拨1500亩土地,同时补偿1亿资金。你这是欺负老周初来乍到,打算把免费划拨的土地给黑了。
唐子风眼明手快地拦住了樊彩虹,然后装出一副欣喜的模样,对周衡说道:“周厂长,竟然有这么好的一个方案,咱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如果能拿到1个亿的资金,最起码临一机未来5年都不用发愁没钱了,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啊。”
周衡面有难色,说:“这件事,部里恐怕不一定能通得过。”
唐子风说:“事在人为。现在临一机连工资都发不出去了,部里也是一筹莫展。咱们能够提出这样一个方案,说不定部里还觉得是一个创新呢。”
“这件事,恐怕得从长计议。”
“那是当然,不过,咱们最好马上向部里打报告申请,这样也能给部里留出一些讨论的时间。”
“要不……”
樊彩虹坐在旁边,看着这一老一少说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不禁有些愕然。拜托,上上个星期我就向你们说过这件事好不好,你们怎么是好像刚刚知道的样子?唐子风这个小混混装傻也就罢了,你老周好歹是厂长,是在部里当了20多年处长的老同志,怎么也被唐子风给带坏了?或者是你们京城人的套路深,让我这个临河人看不懂了?
吕正洪和芦伟二人却是心中暗喜。市政府对临一机的这块已经觊觎很久了,此前一直与临一机的前任班子谈判,因为对方开价过高而未能达成协议。这次听说临一机前任班子集体落马,部里派来了新厂长,吕正洪和自己的幕僚们就讨论过此事,一些幕僚认为,临一机的新班子很有可能会接受迁址的方案,原因有三:
第一,临一机已经山穷水尽,除迁址卖地之外,没有其他的出路了;
第二,听说临一机的新班子是具有过渡性质的,只要实现了扭亏,就会调回部里去。作为一个临时班子,他们是更容易接受这种饮鸩止渴的条件的;
第三,新班子对临河的情况不了解,不一定能够知道临一机这块土地的真实价值,市政府很容易用一个较低的价格与对方达成交易。
这一次市工商支行截留金车偿还给临一机的货款,其实正是得到了吕正洪手下一位幕僚的授意,吕正洪知道此事之后,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这位幕僚认为,只有卡断临一机的所有希望,才能逼迫临一机的新班子做出壮士断腕的决定。如果临一机拿到这100万货款,缓过一口气来,让新班子有时间充分了解情况,市政府再要逼迫临一机就范,难度就会加大了。
如果换成临一机原来的班子在任,市里是不会轻易这样做的。因为原来的班子与临河市和东叶省的关系都非常密切,有无数的渠道能够给工商支行施压。一家部属企业是一个庞然大物,即便是债务缠身,也还有相当的能量,吕正洪要对临一机出手,是不得不考虑再三的。
现在临一机换了新班子,吕正洪对这个新班子完全不了解,这一招,也有“试应手”的意味,即通过一个小事件来测试一下周衡的能力和态度,以便决定未来与临一机的合作模式。
现在看来,周衡和那个名叫唐子风的厂长助理,似乎的确被市政府的方案打动了。他们对临一机的土地价